触碰纯白
在每个路过的地方写下明信片,它们盖着不同色彩的邮戳,越过千山万水,带着我期望给你的好心情寄到你手里,这是旅途中一件幸福的事。曾经我们说好的承诺,只有我一个人去实现。在我们最喜欢的夏天,日光倾城,相信一切都会有转机,感谢命运的宽厚和美好。
我站在清晨记忆的凛冽里,想轻轻抹去岁月的尘埃,还我生活一世的清透。迎着风撑着眼帘用力不眨眼,我常对着自己笑,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骗到自己。
列车行驶得很平稳,恍然间,在一片素白的茶花田中,一抹清秀的身影,拈花轻笑,风儿轻吻她的发梢和裙摆,洒一路纯白的笑......
“呜——”列车的轰鸣惊醒了我,那个美好纯净的影象一下子消失了。轻抚锁骨间的茶色水晶:小昕,你其实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眼前不禁漫起了水雾。
辗转到乌镇,太阳渐渐西行。拖着行李,我走进西栅平易近居,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金色之中,温柔而缱绻。小镇好像睡着了,碧绿的小河静静走穿过青砖白瓦间,踩着青石板,似乎走在时间遗忘的裙裾边,水乡宁和的夏,风中传递去的是一世的安好,盛满心上的静美。那是戴望舒笔下撑着油纸伞,丁香般结着忧郁的姑娘,一身素色旗袍,肤若凝脂,黛眉明眸,齿如白贝,体态婉转。
房东是一对安详的老人,他们周详地放置我的食宿。在我身后入住这家客栈的是一个带着南方口音的男孩子。忍不住回头去看。戴着帽子,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有薄薄的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他的行李很简单,一个背包,一台相机,突然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之间似乎被什么紧紧的缠在一起。摇摇头,甩脱这种莫名的想法。进了房间,竹桌竹椅竹床,很是雅致。临窗水边我看到轻轻摇动的划子,静息着蓝花布的身影。
放好行李去餐厅吃饭。老婆婆给冲了菊花茶,一股清香停驻齿间,泡开的菊花懒懒地舒展着叶子,像小小的睡莲漂在水中。喝茶的期间,点的菜也一一端了上来,定胜糕、荷叶粉蒸肉、小馄饨,都很精致,秀色可餐。不经意的扫过四周,对面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个男孩,此时他已经摘下了帽子,但我感觉那就是他。那是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孩子,长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薄薄的嘴唇很漂亮,此时他正怔怔的望着窗外,顺着他的目光,阡然的木桥桩上落着一只美丽的绿蜻蜓,指尖捏着光阴一瞬,绿蜻蜓悄然飞走了,忍不住一声轻叹。交叠的一声叹息,他的目光落了过来,明镜一样的眼眸,报以友好的笑容,回首莞尔。
夜晚伴着蛙鸣入睡,恬淡安谧,一夜无梦。
晨曦的一缕阳光透过木窗洒在薄薄的衾被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打开房门,对面的客人刚好准备出去。
“是你?!”忍不住出声。
“是啊,早上好。”他的桃花眼迷了起来。“今天准备去哪里?”
“先沿着老街在西栅转转。”
“是吗?我也这样打算,那一起吧,呵呵。”他的笑像冬日暖阳,让我不忍拒绝。
“好啊。”
此时的乌镇还在睡梦中,街上的游客还不多。初升的朝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老街是深远逶延的,宅院连着宅院,林林总总讲述着古镇的悠悠绵长,街坊两旁的旧木板门,街口安祥的老人,闲静得让人羡慕,茶楼简朴的招牌,古戏台上韵味十足的江南丝竹小调,老艺人的皮影故事,商铺里的小布猴,彩泥小人,竹子编的工艺品。舒扬似乎想把小镇的一些都藏匿在相机里。是的,我们已经像多年的老友一样相处了,丝毫没有芥蒂。
茶楼的烟囱冒出氤氲的雾气,一股香喷喷的小笼包味道,想想肚子还真有点饿。
“饿了吧?去吃点东西吧。”说话期间他把茶楼的招牌也照了下来。
依然是靠窗的位置,看着下面一边是古朴的小店,石板小路,一边是碧绿的水,苍穹的石桥,柔柔的,淳朴的,淡雅的氛围,使人沉醉在这一幅画一样的情愫中。
“你挺爱摄影的嘛。”不禁好奇。
“没有了,只是,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她在我心里是世界上最纯真美好的女孩,她曾说过,她很想来乌镇瞧一瞧。只是,现在她不在了,我只好代她看一看......”舒扬红了眼圈,没有再说下去。
“曾经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在我心里也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孩。我们相约有朝一日一起到这里来看一看。可是,可是现在只剩我自己了。”想起小昕,泪光是落花的溪流,一滴一滴打落在杯中。
“她说,她最向往的地方就是瑞士的琉森,她想在皮拉图斯山搭乘缓慢地在世界上最陡峭的山壁齿轮铁道爬升的齿轮列车到达山顶,沿途欣赏高山植被的变化,雄奇的山体和偶尔从眼前掠过的羚羊。想在铁力士雪山欣赏雪景。想在穆塞格城墙观赏琉森最美的景色。”舒扬继续轻轻诉说。
心里有一股热流急速的传遍全身,涌上眼睛,雾气弥漫。
“你知道吗?”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着,“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好像看见了她,你们长得并不像,但感觉特别像。”
“请问,”为什麽我的眼泪会越来越多,让我说不出话来,深深的吸吸鼻子,“她叫什么名字?”
“唐。昕。”他缓缓道出这两个字。
绿色的蜻蜓在窗边绕了几圈,向明净透彻似一方琉璃的天空飞去,湛蓝被缀满绿叶的枝桠隔离成碎碎的数片。我们无尽怀念的注视着,她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