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记

呜呜汽笛的长鸣打破了静寂的煤城之夜。在这繁华的夜市，几处欢乐？几处哀愁？几处奔波？几处风流？首都方向开来的列车风驰般驶进了站台，它将载我踏上南下归乡的路，与这黑黑的土地、灰灰的天空作别，作别在这双四月静静的夜。别了也好！别了也好！再也不想沉迷于你烂透了的软软怀抱，在这里三年玫瑰露似的的青春就这么任伊荒废。忘不了一次次编织天桥梦；忘不了陈家岗幽深的小巷；忘不了小巷里夜半的犬吠；忘不了影院里上映的一幕幕人间搞笑的丑剧；忘不了拿白色鞋油当牙膏使的那个迷糊的清晨、、、、、、。那便是我青春腐烂的部分，真是堕落到了颠峰！什么丰富宝贵的Knowledge,知道了几个专业术语,什么温柔、漂亮的Girl-Friend,连异性朋友也没有几个，带走的惟恐只有行李中那用累累票子换来的半百本未曾翻阅过的书籍。美容院门前坐着花枝招展跷起二郎腿的Morden女郎，难忘！见到她就能勾起我旺盛的性欲。白嫩嫩的肌肤，红红肥厚的香唇，软软敞露的酥胸，若是靠近点，仿佛能闻到她下体蒸发出的缕缕芳香。她若是倾倾身，你再踮踮脚，就能见到她那勾魂的乳沟，那不系乳罩的大奶子来。MyGod!若能赐给我赤裸多媚这样的一个伊扶，使她的心灵与肉体完全归我所有，叫我死十八次我也肯的。无处宣泄的青春苦闷在冰冷孤独的被窝里就这么贮藏了一个、一个、又一个春。看看镜中颓废与苍老的模样，什么纯洁的爱情，什么燃烧的肉欲，罢了！罢了！我就爱我自己，就爱我自己！

前来为我送行的是留着卷卷长发颇带艺术风范的L君与终日沉迷于网海的H君，先前还有几位执意要送我一程的Classmates,都被我一一谢绝了，我不喜欢悲壮的别离，我不愿在诸君面前放纵地挥洒我朝露似的清泪。上了车,接过L君与H君提给我甸甸的行李，还未将之放妥，车身在不知觉中已缓缓向前行进了。我赶紧跑到窗前，可却忘却了窗外是漆黑的夜。诸君，珍重！祝福你们在别后的人生道路上多多风顺。我将行囊堆置在一闪到终点都不会开启的门旁，循着车箱向里望去，人不多。车椅上，有半眯睡眼坐着的，有整个身子躺着的，有搭着露出指头脚儿的，还有几处单空着。“先生，请问这里有人吗？”我如同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希望得到主人的施恩。看着同胞们欲死不活的神情，听着他们半天从黄牙缝里挤出的一个“有”字，我真的如同死一般的绝望。躺睡着的同胞们，你们且放心的安睡吧！我绝不会去破灭你们甜美的伊甸梦，抑或淘金梦，在梦里你们尽管尽情放纵地Go On To Say:“Oh Yeah! My Baby, Just Nice! Just Nice!”我拖着疲惫而漂浮的身躯回到了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对面的车门前蹲着一只汪汪直叫的洋狗，My God!该死的畜生居然把那当了WC，不一会儿，便灰溜溜地摇着尾巴去觅它忠实的主子了。洋狗的排泄物蒸发出的恶臭夹杂着WC飘逸出的腥臊是最有效应的催吐剂，我真想去专利局申请专利，说不定能捞上一笔可嘉的专利费。“Where is Fresh Oxygen? Give Me Fresh Oxygen!”亲爱的同胞啊！同胞！我现在悲惨的境遇全拜你们所赐，人类的文明在你们身上尽现，你们高尚的品质和情操真是到了峰巅。罢了！罢了！我想我在黎明之前我是不会死去的。

从半敞的车窗，吹进阵阵的夜风，这四月黎明前的风依旧富有刺骨的温柔。目光迎着风，透过车窗，不见山，也不见建筑，只见郊外几星微弱的灯火。蓦然间，我想做位如同徐志摩、郁达夫一般的文人，为这夜写些清醒艳丽的Poems。可我除了写些格调低沉且不成文的句子，还能写点什么？罢了！罢了！我不写给知心的爱人，也不写给亲密的朋友，我就写给我自己，写给我自己！许多年以后，在那支离破碎的词句里，我尚能撑上一支长长的篙竹，乘坐一叶小小的扁舟，到梦园里去寻找我年轻时候残存的旧梦。坐在行囊上，背依车身，竟沉沉地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车已到了终点，天也放亮了。出了站口，打了摩的，上了中巴，下了三轮，傍晚天快黑了的时分才颠到家。在村口久立的那位村妇，便是我年岁早逾半百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