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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幸福(作家选刊)

2013-10-13 10:27 作者:杨瑞冬 阅读量:287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火红七月,艳阳高照,大地升温,暖意融融。

中午,妻加班未归,我去父母家蹭饭。餐后,父亲有事外出,我在客厅沙发小酣,忽闻隔壁传来阵阵翻箱倒柜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蹑手蹑脚,悄悄来到母亲卧室,轻轻推开屋门,只见母亲独自哼着小曲,忙得不亦乐乎,正踩着凳子掏衣柜上的手提箱。见此,我快步向前,双手扶住母亲,一脚蹬牢凳子,大声急呼:“娘啊,您慢点,别摔着!”、“快下来,我帮您拿!”母亲不慌不忙,低头朝我会心一笑,语重心长道:“小儿啊,没事,你去躺会儿吧,不然下午上班没精神,耽误工作可不行啊!”看到母亲这般忙碌,我哪儿有心思休息,忙问道:“娘啊,没事拾掇这些干吗?”母亲仍满脸颜笑说:“我看今个天不错,把这些陈衣服、旧被褥拿出来晾晒晾晒,都放了大半年了,还不发酶长毛呀!”“原来如此!”我心答道。

其实,母亲这个习惯已坚持多年,从我懂事起,就记得每年夏秋时节,母亲总忘不了把家中存放的陈衣服、旧被褥拿出来晾晒一番,让它们变得暖暖的、软软的、甜甜的,然后再让全家人温馨享用。

看着母亲满头大汗的样子,我此刻睡意全无,索性帮着一起拾掇起来。忙上前帮母亲将手提箱从衣柜上取下,母亲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铺上,边打拉索边对我倾说。原来,这把大提箱是当年母亲与父亲结婚时的陪送嫁妆,如今我们家已乔迁三次,每次父亲都嫌它笨拙陈旧、提携不便,曾三番五次欲将其丢掉,可母亲却始终把它当宝似得不肯扔掉,直到现在还保留着,原来母亲也是恋旧之人。

提箱缓缓打开,我眼前一亮,竟被里面存放的东西着实吸引。除几件折叠整洁的陈年衣物,其余就是一些小纸盒、皮夹子、旧信封之类的物件。在母亲转身之际,我奈不住好奇,迫不急待地打开一探究竟,原来里面放得都是见证曾经岁月我们家庭生活的珍贵“史料”。几张上世纪粮食专供专销时的粮票;一本镶印毛主席语录的父母结婚证;些许一分、贰分、伍分不等的旧纸钞;一串字迹模糊、辨不清朝代、锈迹斑秃的老铜钱;还有一些颜色鲜丽的针头线脑;再就是几沓用橡皮筋捆扎着的旧信封,里面装着我们全家人住在老家时的黑白照,版面颜色略已泛黄,但照片图像依旧清晰可见,有的还标有当时的拍摄年份。听母亲说,这些都是当年爱摄影的父亲,给我儿时在农村留下的真实写照,难怪母亲舍不得丢弃。看到技艺如此精湛的摄影作品,让我又增加了对父亲的敬佩感。心想:“抽空一定好好‘采访’一下老父亲,让他给我讲述讲述我家那过去的事情,写成人生回忆录,教育后代子女,那可是一笔宝贵的人生财富啊!”

紧接着,母亲打开了衣柜橱,我正要上前携手,母亲又吩咐道:“上层挂钩的是刚添置的新衣,暂时不用晾晒,把下面包裹取出来就行!”我心领神会道:“好来!”只见那些鼓鼓囊囊、块头不一的衣物,被五颜六色的小包袱十字捆绑,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知储藏了多长时间,今天终算可以舒展身姿,痛快地跑出来透透气、撒撒欢了。

母亲在卧室调选包裹衣服,我则抱着衣服、被褥在阳台与楼下两点一线欢快穿梭。虽家居四楼,需来回上下攀爬,但我却未感一丝疲劳,每往返一次都向母亲汇报一回,撒娇似得等待母亲布置新任务。觉得替母亲干活,帮母亲做事,十分荣耀,特别幸福。

片刻功夫,几大包衣物竟被我全部安置利落。母亲见我气喘吁吁的样子,不时安慰道:“小儿啊,别累着,歇会儿吧!”“娘啊,我不累!您歇歇吧,我收拾就行了!”我一边乐呵地返劝母亲,一边跑去客厅给母亲倒水。

端着茶香四溢的水杯,我又轻轻来到卧室。只见母亲双眼注视着包裹里一条棉布兜兜褂,上下打量,左瞅右瞧,沉默不语,眼角不时流露出一股喜悦之情。我没有打断这美好瞬间,悄悄踱到母亲身旁,竟与母亲共同欣赏起来。原来这是一条满月孩子兜兜褂,红色粗布面,中间锈着条小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真叫人爱不释手。或许,是我一时太兴奋,竟大声惊讶道:“呀,这是谁得,真漂亮!”我话音未落,却让一旁注视良久的母亲吓了一跳。知子莫如母,母亲见我百思不解,就把我拽到跟前,用手轻轻抚摩着那条红兜兜褂,便开始向我娓娓道来。

听母亲说,我出生那会儿,正赶上农村联产承包,父母靠种地养活一家人。当时正值农村经济转型期,农民生活还不富裕。我从一出生就不太胖,惟独皮肤白质细嫩。当时,农村添孩子流行一句话:“看,谁谁家添了个大胖小子、谁谁家生了个大白闺女!”若是谁家受到这称呼,那可是件非常喜庆的事。而我出生时,却体如柴草,貌若惊人,不过亲戚邻里对我也有特殊称呼:“看,老杨家添了朵大牡丹花!”直到现在每次回老家探亲,村里那些上年纪的大妈、大婶还笑称我:“嘿,咱村牡丹花回来啦!”我也热情回应:“回来了、回来了!”内心还是相当喜悦的。那种浓郁的乡情、质朴的乡音、纯真的乡味,却使我感动致深,终生难忘。

那时,我人瘦体弱,营养缺乏,时常患病。父母挣得钱仅够一家人温饱,几乎没钱供我看病,有病也只能去三里五村找村医。那时流行土医偏方,一来乡里乡亲互相照应,二来图个省钱省事。记得当时邻村有个老中医叫徐二拿,人称“徐半仙”,这家祖祖辈辈以中草药、针灸、拔罐名扬乡间,悬壶济世众乡亲,后来由于独辈失传,慢慢销声匿迹。不过,当时不论大病小疾,经其诊治,药到病除。听母亲说,有一次寒冬腊月,我吃坏了肠胃,上吐下泻,一连几天不消停,时儿还伴有高烧,病发症状就是脸泛白、眼发红、打滚不止、哭闹不休。父母迫不得已才带我去了趟乡医院,前后花费了全家人半年的开支,虽吃了一个礼拜药,却始终不见好转。一天夜里,父亲外出劳作,我病症发作,肚子疼痛难忍,在炕上拼命打滚,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头,急得放声大哭,无助的母亲竟独自抱着我,迎着针尖刺骨的北风,连夜赶到邻村,半夜里叫开了“徐大夫”的门,才算得已及时救治,让我度过危险期。

或许真是神医济世,菩萨显灵。自从那次救治后,我这个小毛病算彻底根治,再无复发。

后来,母亲为祈求我快乐健康、一生平安、长命百岁,竟瞒着父亲托人买了块红棉布,偷偷缝制了一条兜兜褂,因为我属狗,所以细心的母亲在上面精心绣了条小狗,还在旁边配上“一生平安”吉祥语。这条兜兜褂一直伴到我三周岁,见母亲看到我一天天健康长大,活泼快乐地生活,才将它收藏起来,放在衣服包裹内,一直存留至今。

听着母亲一句句诉说,我的眼睛变得模糊,泪水也流了下来,因为我切身感受到了天底下最深、最真的亲情———母爱!

不觉间,挥手拭泪,抬头仰望,墙壁十字锈上的指针已快划向一点三十分,而零乱的床铺竟忘记了收拾,细瞅跟前的母亲,竟发现母亲额纹那样清晰可见,头上白发不时添了些许……

思绪缭绕心头,即刻回原点。望着年迈的母亲,我深情关怀地劝慰道:“娘啊,您歇会儿吧,晚上回来我收拾!”而慈祥温柔的母亲却截断话茬:“不用了,小儿啊,到点了,上班去吧,工作要紧!”那声音那么悦耳动听,蕴涵着温馨,弥漫着亲情,洋溢着幸福,漫漫飘向我的心底……

一次晒衣小事,竟使我深切感受到了父母从小养育恩情,感悟到了父母一生的心酸苦辣,感觉到父母对儿女的呵护之情和疼爱之意,既晒出了温馨、亲情,也晒出了我儿时的幸福、甜蜜。

只盼母亲下次晒衣时,我要带上妻子和女儿一起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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