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沉默的告白
有人质问我什么叫“狂人”,这个问题委实让我颇感意外且惊悚。
近年来,我仿佛不止一次提到过“狂人”也不止一次说过一些有关“狂人”的话,而每次的情况又有所不同。记得大约在一年多以前,有人邀请我到一个叫“什么明月”的网站社区去做客,我略微考察了一下,觉得这家网站并没有江湖骗子的嫌疑,再说自己也有些受宠若惊,欣然应邀,就去了。当日晚上,我就在这家网站的散文论坛发了一个帖子,名曰《感谢你的灵》,是一片关于现代心理学和文学创作理论方面的随笔。结果,万没料到,事情的结局让我大为震惊。次日,我几乎遭到了一位“文友”的近乎抢白甚至可说是大肆杀伐的待遇,那位先生劈头盖脸地向我发难,一连向我提出了好多个问题,问题当然都很尖刻,尖刻到了绝伦的地步。不过我也看得出来,他向我提问是假,向我发起攻讦是真,批评是假,自大是真。
我很窘迫,仿佛情真意切地到人家去做客,可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人家剥光了衣服当众羞辱,也很像刚进门尚未见到主人就被狗咬了一样(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版主”或者叫做“超级版主”的主人),屈辱加疼痛,我无地自容,只好落荒而逃,当然是逃出了那家网站,几个月时间过去了我还心有余悸。待我镇定下来,才记起我还在那家网站留下了一篇文章,因为是自己辛苦写出来的东西,很想回去删除,但穷凶极恶的网站主人又让我胆战心惊,生怕正好狭路相逢,自己又素来不善于也不屑于跟人决斗,就不敢去了。后来就自我安慰:那家网站真可谓是“狗恶酒酸”了,自己的那篇文章,权当是逃避“狗咬”的时候跑丢了一只鞋,也只好送给它们了。这是我在Internet上遇到的第一个狂人。
不久以后,在另一家叫“什么家”的网站,恰好也是散文网站,我又遭遇了不怀好意的非难。当我知道那家网站的时候,据说那家网站也是刚刚“开张”,方方面面正炒作得热闹非凡。我是经人介绍前往该家网站的。因为有前车之鉴,这次我去的时候几乎是蹑手蹑脚的,进去之后也是处处小心,生怕再惹恼了哪位“版主”或者“主人”,再被穷追,再遭很“咬”。一段时间过去了,我所担心的人并没有出来,或许根本没有吧,我想。我觉得大家在此处还能相安无事真是我的大幸,也是文友们的大幸,当然我也是平安地进了网站门户。
然而,好景不长,我的得意还没有完全冷却,就感到后背渐渐发起凉来,因为又有人开始居高临下地向我发难了,虽然这次比前次显得温柔一些,也仁义厚道一些,但其间的冷意和恶意却是无时无处不有的,我仿佛随时都能听见身后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极不耐心也极不称心的“哼哼”声,有时候,我仿佛还能看见磨得很尖的牙齿,那些牙齿仿佛还闪着逼人的寒光。可能也是我条件反射的缘故,我便不敢乱说乱动了,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规矩起来,然后反复查看有人给我的文章写的批评语句。不看则已,一看居然让我甚为惊骇,我怎么突然一下子遇到了那么多“名家高手”,他们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听口气好像都是长期行走江湖的行家里手、名门巨擘,我自然需要日日仰视才行,时间一长便觉得很累,但又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倦怠之意和弛懈行为,生怕再一次让别人看出我的定力轻微和涵养浅薄,因而总是诚惶诚恐加倍小心,就差给人点头哈腰叫“大爷”了。我却以为,圣贤之路不但寂寞还很艰辛,长期的忍耐是必要的,古今中外许多名人名言都告诉我,只有学会忍耐甚至忍受,才能学得一身真本领。
然而,时日一久,我才看出,他们的全身解数原来也仅仅是“指点江山”,而根本就不会“激扬文字”,说白了,他们中的多数人就是当年的毛泽东先生批评过的“空头理论家”。几个月时间过去了,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写就的什么成篇的文字,这种事实是断然不能让我心悦诚服的。我以为,大凡钟情于文字的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行,不能老是发出空寂的高鸣,尽说别人的不是算不得“真心英雄”,再说那些大谈别人作品“不是”的话,也粗鄙浅陋得实在让人难以恭维,这种状况对我也不例外。好在这回还没有人向我发起非人的攻讦,尽管有些人仿佛做梦都在想如何才能骑到别人头上发表一些空乏的“高论”。即便是这样的处境,我还是忍住了,人与人相遇相识毕竟是缘分。我很庆幸自己终于克服了“小不忍”的陋习,尽量跟大家相安无事地活着,也让别有用心的别人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用“指头”对我指点着。这是我第二次遇到的“狂人”。
第三次,或称第三位,则使我忍无可忍。这位仁兄非要大刀阔斧地把我的作品修改得面目全非才肯罢手,很明显,他是把我的作品当做他自己“大展才华”的平台而根本无视我的存在,这使我想到了昆虫世界里的“螟蛉子”,我当然很生气。此兄所作所为的无稽和狂妄简直令人发指,他每一次“全心全意”“指教”我的时候,仿佛我画了一张林黛玉的像但不中他的意而非要单方面将其修改成张飞的像才可解除他的心头之恨似的。我只好在他面前永永远远地沉默下来。
至此,仿佛该回答“什么是狂人”这个问题了。三思之后,又觉不妥。因为据我所知,“狂人”的表现形式绝非仅有的几种,除了上述的那些之外,还有“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赵贵翁的脸色变怪”这样的“狂人”,也有“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这样的“狂人”,所以,这个问题我依然不能回答。至于有人非要质问我,并且非要我回答不可,那我也没办法,因为我真的不能回答。除非,再忍耐一些,容我再多多鉴赏一些其他风格、其他类型的更多的“狂人”形象,那时,也许我还有回答的可能和希望,否则,我只能被人质问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并且,在关于“什么是狂人”的问题上,自此我将无限期地沉默下去。至于如果真有不幸而果在“狂人”之列的人,并且他们执意要对号入座,并且他们又都有自知之明又能果断自裁的话,我更是无话可说,因为那已经不是我所能够关心的事情了。
就某些话题,为了永远地沉默,特此告白。
2012-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