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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岗之夜

2013-10-15 11:01 作者:欧阳杏蓬 阅读量:239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在没到黄沙岗生活之前,我最留恋的是棠下之夜。棠下很简陋,村子里乱七八糟,污水横流。但是,在棠下对面,有个好又多广场,有个食街。到了晚上,卖烧烤的各路人马从棠下的各个巷子口出来,越过马路,在广场上占地为王。我、王盛智、张正建、黄铁军,只要有时间,就凑到那里去混,痛饮一回。有一次,还把铁军八十岁的老爹也接到了广场上,跟我们一起闹腾。后来城管干预,打打砸砸一通,反复几回,广场上的生意日渐式微,我也就离开了。但是,还是很怀念跟一帮哥们一起在广场上狂喝啤酒的夜晚。

广州的夜晚是五光十色的,要消费,我们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夜总会、俱乐部、KTV,一个晚上下来,总得花个万儿八千。这不是我们的菜,我们的菜在路边。可遇到路边摊,也不敢尝试,太担心卫生了,下不了口。看到那些大嚼小嚼的姑娘们,只能佩服她们的抵抗力强大。而我们离开棠下之后,也做鸟兽散。王盛智搬到了番禺,张正建去了北京,陈志刚下落不明,黄铁军跟我们断了来往。一切重新开始,我从天河到了白云,在汇侨新城落下脚来。

黄沙岗就在汇侨新城后面,当时,我还不知道有黄沙岗这么一个地方。有一天我要去买菜,汇侨新城买菜的地方很多,我要去萧岗,旁人说不用跑那么远,汇侨北区后面,黄沙岗就有一个菜市场。这时才记起,以前我也路过,只是没注意,那菜市场还有个名字。沿着汇侨新城北区走,大马路,小车、三轮车、单车出出进进,抬头一看,路上面有门楼,上面写“黄沙岗工业区”字眼,是用铁皮割出来的字,风蚀雨淋,生锈了,很容易被忽略。

黄沙岗工业区有多大,我不知道。在路边见到一些厂房,都是低层建筑,墙皮上贴花花绿绿的马赛克,依稀见得到一些贴告示的痕迹。铁大门,里面没人,也没狗,最里边,停着一辆小货车。其它的工厂也是这样,看不出生产的忙碌。黄沙岗村里有一条道,连接黄石路。我去黄石路的设计公司,就走过这条道。可以通车,仅仅限于单向。村里的建筑很整齐,一栋一栋,一排一排,一点也不凌乱。空地上,有亭有台,孩子在爬,老婆婆坐在一边看着,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一听声音,孩子讲普通话。楼下的那些店铺、小超市,也是外地人在经营。楼上住的,也是外地人。本地人去哪了?本地人知道,外地人只能猜。

黄沙岗菜市场很小,品种齐全,但价格也贵。转悠一圈,也没发现好买的。走出来,一些饭店就开始在路边摆桌子了。湛江狗肉、潮汕菜馆、老牛部落、李记烧烤、喜羊羊烧烤……都在自己店门前摆起了桌子。而天色尚早,路灯都没有亮起来。一些下了班的年轻人回黄沙岗,走到这里,就不走了,找自己喜欢的饭店,在门口坐下来,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几个服务人员也坐在桌子边,聊着天,一点也不着急。往前走,路边有派单的小妹。领一张来看,觉得这里的消费也不贵,一家三口,五十块就可以搞掂。我想起了石牌,花个十几块,就可以约几个朋友,在巷子头的小店里喝上几瓶老珠江了。

我在李记烧烤门口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打电话回家,要他们别在家侯了,下来吃。烧烤的菜以下酒的菜为主,重庆烧鱼、酸菜鱼、水煮牛肉、干锅肥肠……一应俱辣,烤羊肉串、烤鸡肾、烤生蚝、烤韭菜、烤茄子、烤玉米,能烤的,都列在了菜柜里。我点了菜,老板——一个河南婆娘还送了两支啤酒。有了这个好,我记下了,后来,只要我到黄沙岗吃烧烤,就必到李记。这跟打印象分一样,有了一个好的印象,也就留住了回头客。

黄沙岗的夜晚是活色生香的。大路边,灯火通明。天气热,男的脱了衣服,女的也不拘谨,面前放一支啤酒,不客气的喝着。可惜,这里的烧烤摊不再卖珠江啤酒,卖过一段时间的百威,估计销路不咋地,又改卖珠江纯生、青岛纯生。我在天河的一家饭馆喝过一次“哈啤”,很清淡,留下了印象。到黄沙岗烧烤摊,一问,居然也有。只是店老板自己卖的,没有啤酒小姐促销。

越夜,来的人越多。而喝酒的,往往忘了时间。要钱的来了,老人,戴一帽子,抓一个搪瓷碗,一桌一桌挨个要。有的给钱,五毛一块。有的给吃,羊肉串,一串两串,有的给酒,一杯两杯。我跟周南、席龙剑、李百万一起喝酒,经常是一瓶一瓶请他喝,末了,还把菜倒给他。他拎了酒,端起盆子,就走到一边独自享用。李百万说这个老头是真要饭的,不然,不会要酒要菜。

一回跟黄剑丰、黎志国、伍俊到黄沙岗吃夜宵,路上又约了马胜江、王清华夫妇。到了黄沙岗,九点多,灯光昏黄,烧烤摊子上没几个客。我们坐下,一吆喝,酒就上来了。伍俊打电话招呼朋友来,我们在一边开酒瓶,一个人先发一瓶。伍俊转回来,说约了一个画家来。我们都说好,喝酒,就需要人多,人多才有气氛。我跟邻居何老大一起来这里喝酒,坐下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着急喝酒,而是打电话,打一圈电话,把能叫得动的,都叫到这里来,一起寻欢作乐。

到了深夜,要钱没来,唱歌的来了。一个小妹,挂一把吉他,手里拿一个歌本,一桌一桌的问。有女宾的,会请唱一支情歌。而我们这一桌,已经按耐不住了,伍俊举了几次手,唱歌的女孩都没有看见。黎志国站了起来,才引起那女孩子的注意。走过来,说了几首歌的名字,那女孩都不会唱,只说,只唱歌本上有的。画家就说“唱流浪歌吧”。女孩子说好。画家开始和女孩子合唱,唱不到几句,大家都参与进来了,“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一个场子的客人都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停下来,画家说:“哎,我这嗓子不上‘星光大道’可算是浪费了。”我们举起杯,为他的多情与臭美干杯。

这边的人唱歌喝酒,马路对过,喜羊羊餐馆,卖烤羊肉串的,也不清闲,几个人围一桌,把骰子摇得稀里哗啦响。路上的行人,无论是疲惫,还是兴奋,在我们看来,都飘了起来。可能是灯光朦胧,也可能是我们醉眼朦胧。他们也不在意这些地摊上的食客,而是走自己的路。或者是他们的专注,让他们的行走有了诗意。看他们走进黄沙岗的巷子口,消失不见,看着那里的黑夜,又忘了生活的煎熬,海阔天空,无拘无束,这不是我们梦想的生活吗?很廉价,却不易得。

酒喝一打,又一打,喝不动了,大家散去。这不得不感谢啤酒厂家,喝了大半个夜晚,居然个个都清醒。他们打车离去,手一招,车就来了,我一个人步行回家。路灯早熄了,但窗口里的灯还亮着。汇侨路的马路两边已经成了停车场,抄表的人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夜静了,一种隐隐约约声音在轻响,这是黄沙岗的工厂里发出来的声音。扫一眼,只看到四周的建筑。我在走着,像一只蚂蚁。生活很危险,但卑微者很安全。

黄沙岗,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2012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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