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
去年,在花台中随手栽下一株葫芦苗。几周的光阴,竟长得枝繁叶茂。不久,沿竿而上的藤蔓,挂出了白色的小喇叭,立夏后,小喇叭吹累了,萎了,柄上变戏法似的变出了许多拇指般大小的毛绒绒的小葫芦。
没有投去太多关注,小葫芦不经意间便长大了。正当一家人为这么多宝贝而欢欣鼓舞时,葫芦藤上的几片叶子却急不可待地露出了颓败迹象,没几天,接力赛般的,整根藤变得焉吧吧的,一张张黄叶趴在杆上,挽着几个已经成型或未成型的青涩葫芦。我将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希望能留住这初次相识的经历,无奈,他们着了魔似的,一天天变黑,最后整个烂掉。
不甘于去年的失败。今年,我重新觅得几粒种子,早早地整好土,施足肥。雨水一落地,便将种子播下去。还是几周的光阴,葫芦又沿竿而上了,一样的枝繁叶茂,小喇叭吹得比去年更多,更热闹。花落后,毛绒绒的小葫芦又变了出来。吸取了去年的教训,我没敢再大意,生怕有一丝的闪失,又会重蹈去年的覆辙。于是,施肥、喷药、捉虫,一样没落下。在享受着贵宾级的服务中,小葫芦果然长得格外健壮,我似乎已经看到了丰收时孩子的笑脸,自己的满足。突然有一天,站在藤下的妻子指着其中一个较大的葫芦说:“好像不是去年的那种小葫芦”,我心头一惊。我早就怀疑了,只不过强装镇定,硬着嘴不说。不久,完全成型的葫芦果然让我们大跌眼镜,它终究没能长成我们所期望的体态优美的葫芦,而是像一个称砣似的挂在枝头,真是丑八怪。
我感到了胜于去年的失望,这种失望,让我不愿多去看它一眼。
正当我准备将它请出庭院时,一天,突然听到墙外几个路人发出的赞美,“看,多漂亮的葫芦呀!”,我呆了,难道自己的眼睛坏了?事后,我走到路边,准备重新审视一下在我眼中已一无是处的葫芦。高高的竹竿上,几根青藤逶迤而上,巴掌大的叶疏落有致,阳光从叶间倾泻而下,宛若夏日里不断的瀑布。有花,有果,有生气。那一刻,我真的发现了一种特别的美,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尚未付诸实践的邪恶念头,我要让它永远烂在肚里。
萤火虫飞舞的夜晚,在葫芦架下小憩,仰头看看绿叶间闪动的星光,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小学课本中《我要的是葫芦》的小故事,想到故事的结局,我要做那个种葫芦的人吗?
其实,我们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有那么些时候,我们眼里只有自己想要的葫芦,那个葫芦是功名,是利禄,是尘世一切的诱惑,急功近利的我们经常“一叶障目”,全然忘却了之前应付出的扎实努力,一不留神,摘到手的竟是歪瓜裂枣,甚至是莫名的愁怨;也有那么些时候,我们过分相信“天道酬勤”之类的鬼话,下足了垫本,枝长了叶生了花开了,到头来却结不出“果”,徒增了更大的苦痛。过犹不及,不如顺其自然,结什么果,那是天的造化,什么也不长,给你一季阴凉,一阵花香,一分乐趣,不也是收获之外的收获吗?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诸一笑”,什么地方的对联,不记得了。能容,容天,容地,容己;善笑,笑古,笑今,凡事付诸一笑,生活的藤,或许才能结出你想要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