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大坑边（10）

我用力抱住了她，让她扑到水里的力道有所缓解，可能是我用力过猛的缘故，当我抱住她时只觉得她的身子好轻好轻，我也看到了她的后背，是那样的单薄，肩膀是那样的尖尖，一副极其瘦弱的模样。但，她的个子却比同龄人高。她的脸冲下，胸口又被我的双手紧紧地扣住，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有喘气的份儿了。

我慢慢地把她的身子放直，让她稳稳地站在水里之后，这时我看到她的脸儿绯红，可能是由于刚刚受到惊吓的缘故，我看到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劲儿，我的胸口……好像被你勒爆了……一般”。

我没有接她的话茬，只是把那个裹着东西的荷叶包提到了岸上，打开来，拿起菱角剥了起来，我剥着菱角在想：我为什么刚才要把那个黑色的轮胎也搬上岸来呢？我真是个傻瓜，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瓜了。

“荷叶哥哥，你为什么不坐下来剥呢？”

是啊，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我只是觉得此时的我有些呆头呆脑，我迟疑着还是慢慢地坐在了那片光滑的地上。我还是不看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在那儿剥着菱角，似乎只有这菱角才能化解我此时心理上的不适应，我也不知道这种不适应的感觉是因为什么而生出的。

不知何时，她端了一碗稀粥过来，默默地放在了我的面前。

“荷叶哥哥，你喝了这碗稀粥吧。”我抬起头，也默默地看着她。

她的确太瘦了，我实在不忍心去看她，不知怎么地心底里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荷叶哥哥，你是不是看到我太瘦了，心里特别的难受呀！”她的这句话，似乎在我的心头猛地戳了一下，使我猛然惊醒，是呀，我此时的不适应，不就是因为她太瘦弱的缘故吗。我的心里极其地难受，似乎她的这句话，正是一把无形的锥子，戳痛了我心底的最痛处。

“荷叶哥哥，我告诉你，我现在的瘦弱，是因为前几天我生了一场大病来着，不用怕，你别看我这么瘦，其实我还是蛮有力气的。”

我不信，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

“荷叶哥哥，刚才你只顾低着头，剥菱角来着，你还没有看到我刚才回家的方向吧。”

“你家住在哪儿呀？”

她笑了，用手指着，我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就在很近处，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有三间堂屋，是瓦房，门朝南，那是主房，在主房的东面也有两间瓦房。

“来，荷花妹妹，你尝尝这新鲜的菱角吧，那你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呢？”

“荷叶哥哥，我们今天不谈家庭好吗？”

“为什么？”我这时才看到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我不敢再继续接着往下问，心想，恐怕是戳到了她心底的最痛处，或者是因为……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只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这时她忽然说道：“你知道吗，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就爱站在这大坑的旁边，去倾听波浪细小的声音，去看满坑的荷叶和荷花，我看着这满坑的荷叶、荷花时，就想起了宋朝周敦颐的爱莲说：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在说这段话时，是那样的动听，那样的感人，她的眼睛里放着奇异的光彩，脸上的微笑也是那样地动人了。

我被她的动听的声音俘虏了，心里也是无比的欢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