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拾零

昨天天气预报没雨，结果一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今天天气预报中到大雨局部暴雨，结果一觉醒来明媚阳光已经穿窗入室，好一个风和日丽艳阳天。老天爷一点都不给中央气象台面子，经常整些“万里无云下暴雨，树枝不动起狂风”的东西来体现特色，近年来许多权威被这特色给搞臭了，老百姓也已经适应了，什么海啸地震冰霜雪雨都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特色这个词时髦了三十多年，给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作为这个社会中的单个人也要活出特色才能对得起这个特色时代，于是我忽然回味起我自己的过去，几件脑海里徘徊很久的特色往事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让这些特色往事也随我一起与时俱进吧。

家乡那条清澈的小河依然汩汩流淌，河边杨柳依依，风光秀丽，这里给我的留下了许多值得眷恋的美好时光。

上初中时，家境贫寒，为方便家用，适时赚些零花钱，家里买了一匹马，由于我天性喜欢马，又活泼爱动，自然放马就成了我放学后的专利。自从有了这匹马，每天放学后我就骑上它，到村外的河边，然后让它自由自在地吃草，我找一些鲜草肥美的地方割草为马准备夜食。

由于河边有一片开阔地，三邻五村的孩子们都云集于此玩耍，我每次割完草后都和他们玩一会，久之就混熟了，再后就开始摔跤。由于我少时好武，身体强壮，比试时所向无敌，未逢对手，再加上半懂不懂地也知道些三国、水浒故事，讲的这些小朋友们个个目瞪口呆，大家都对我心悦诚服地佩服，公推我为众之领袖。以后我每天放学后照常放马，但不同的是为马准备夜食的事这些邻村的小朋友们就帮我干了，我只是负责教他们习武摔跤，天黑时骑上吃饱喝足了的心爱的马儿潇洒地回家，感觉非常惬意。

时间久了，有些人自然就有些不服气，但又不能奈我何，短时间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后来终于他们请来了他们村的一个大人和我来比试摔跤，据说这人单手能举磨盘。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客气几句就和他摔在一起，此人力大如牛，但脑拙身笨，我凭仗着身子灵活闪转腾挪，战罢多时他已是吁吁带喘，汗流浃背，但仍然无法把我摔倒，我毕竟力量单薄也无法将他放平。最后他实在累得够呛，只得和我要求罢战，一场触目惊心的大战以和局收场。这个大人对我非常佩服，以后成了好朋友，那群邻村的孩子们从此更是服服帖帖，再不敢有任何二心。这种快乐的日子一直到我考上高中到县城上学。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弹指二十几年，我知道这些孩子们大多现在都在家务农，因为附近这几个村，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同龄人就我自个最终考上了大学，坚持到了最后，大部分高中都没上。高中以后，我几乎没和这些朋友们交往过，但在我的心底永远不会忘记这些朋友们陪我度过的那段美好时光。

河边天真烂漫的往事令人回味悠长，我的思绪又来到了山上，山上发生的故事却让我至今都不愿与人再讲。

现在我们都不必想着到山上割草拾柴了，但小时候这些就是日常工作。似乎从记事起就经常跟着父母、姐姐、哥哥到山上，到田间地头，一开始是看客，后来就逐渐进入了角色，再后来就独来独往了。

记不起是那一年了，大概在三、四年级吧，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到山上割草，割草前我把上衣放在一个树杈上，等到最后捆好草准备走时，我发现我上衣兜子里装的五元钱不翼而飞了。那时的五元比现在的一百都值钱，这是我刚向母亲要的学费钱，当时我心里一沉，当机立断把三位和我一起来的同学叫到我跟前，告诉他们情况，并让他们和我一起按原路返回到放衣服的树前寻找了一遍，结果没有找到。然后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对他们斩钉截铁地说偷钱者就在你们三人之间，因为这里只我们几个，其它人没来过，我的上衣放树上时我还专门检查过，钱自个不会跑。我希望你们自动交出来，我就当此事没发生过，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我刚说完，三个人就开始骂偷钱者不是娘养的，不算人，然后对天发誓不是自己干的。我说既然你们都说不是你们偷的，你们为证明你们的清白，那就要听我的安排。三个人都表示同意。我说你们把你们身上所有的衣兜都反过来让我看，三个人一边骂小偷，一边都迅速地照做，结果仍然没有发现。

这时我犯了嘀咕，按说推理没错，偷者为偷钱自己花，不可能放在别处，再说四个人众目睽睽，他也没那时间。这时三个人中的一个就劝我别找了，可能是你记错了，是不是没拿，或者忘在家了，而另外两人在一边仍在愤愤不平地骂那小偷。我明白了，我对劝我的那个同学说：你把鞋脱下来，如果再找不到我就自认倒霉。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象睛天霹雳，霎时让这个同学瞠目结舌，脸上一会青，一会紫，说什么也不敢脱鞋。我大怒立喝道：脱！那两个同学上前不由分说，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鞋脱了下来。五元钱果在鞋中。然后我对这三位同学说：今天这事，至此打住，以后不要再提。对那个偷钱的同学说：以后要好自为之，不要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了。回家的路上，那个偷钱的同学觉得没脸见人，一路上请求我原谅，不要让他人知道。我答应了他，也让另两个同学不要向人说。至今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和大家说，一直在我的心里藏了这么多年。

这件事让我一直牢记着一句俗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再亲近的人在特定环境下也有可能做对不住你自己的事。无论何人何事，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灵活掌握，不可僵化教条。

脑海里的少年往事如丝如缕，恐怕一个长篇也写不完，就用对麻衣神相的少年狂妄暂时结束这次神游过去之旅吧。

小学到高中之前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我人生最值得回味的时期，脑海里储存的信息几乎是完美的，在同龄人当中几乎各个方面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学习没觉得费多大劲，但永远是第一，学习委员似乎成了我的专利。天性爱动，是远近闻名的运动健将。百米跑的最快，乒乓球打的最好，唱歌嗓子最亮，就连平常玩的打元宝、撞拐也是难逢对手，现在我还清楚记得有一次我将我赢的整整一蓝子纸元宝到收废站去卖的情景。

也正因为如此，经常赢得老师们的夸奖和同学们的羡慕，街坊四邻也时不时地对着父母说一些这孩子将来有出息的客气话。当时毕竟是孩子，心理天真无邪，听到这些赞美的话，看到同学们羡慕的目光，很有点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是的感觉。学校那时很注重爱国主义教育，我读了许多名人少年时代的传记故事，受这些名人的影响，我立志以后也要做一个名垂千古的豪杰之士。也正是有这种思想做怪，有一次我竟然让两个看相大师瞠目结舌，下不了台。

这件事大概是发生在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有一个表哥会看麻衣相，有一次他和四川的一个同行四处云游，到我家住了一个晚上，恰好第二天早上我有事从学校回了趟家，赶巧碰在了一块，父亲让他俩给我看看相。表哥和四川的同行就很认真地端详了我半天，然后说我以后前程不得了，四川的说我以后要当兵至少可升到师级干部，表哥说我以后是文职，官可做到县委副书记，他们两个开始争论不休了，并且是一套一套的术语，我也听不懂，但我清楚记得他俩一个说文一个说武，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父亲当然很高兴，世代农民忽然出个当官的，无论是当师长还是书记都满意。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我突然说了几句让他们大吃一惊的话。我说你们俩别争了，在我眼里师长、县委书记还算官吗？如果要真正搞政治，为天下苍生造福，至少要当到国务院副总理。两个大师四只眼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接着我又说我现在是学生，你们说我以后能否考上大学。他俩又仔细端详了半天，最后倒是达成了共识，都说我是武将，表哥说是先武后文，但都说我肯定考不上大学。我笑了笑说以后我再不会让你们算命，我相信我当不了师长，但我相信我一定能考上大学。

后来我再没有算过命，最终我也考上了大学，但当年不把师长、县委书记当官的远大理想看来是无法实现了。现实就是这样，想起儿时的天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那正是那个阶段应有的特点。现在我似乎比过去成熟了，不再觉得个人有多么出类拔萃了，不再象过去那样经常做一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了。现实就是现实，谁都不可能生活在空想里。现实的残酷无情地消磨了少年时代的锐利朝气，消磨了少年时代的锋利棱角，我已经习惯性地适应了现实的一切，包括自己深恶痛绝的一些东西。

但再过多少年，我想如果要再回忆起现在肯定也会感觉到许多地方很可笑，大概这就叫发展吧。不要想那么多，管好现在再说，只有现在是能够把握的，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不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