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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蔓草(10) 第一部 流失的童年 第十章

2013-10-15 03:53 作者:香花蔓草 阅读量:334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自从父亲禁止我画画后,我对看课外书又着迷了起来,甚至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无论是什么类型的书,只要是有文字的,我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就连父亲丢在床底下的一本《农村医学病例》也能看得入迷。

父亲对我看课外书没有特别的反对,有时也会借点有益写作的读本给我看,说实在的,看多了书对我的写作水平有很大的提高,特别是对一些诗词,我有很强的模仿能力,喜欢改写一些诗句,一次我把毛爷爷的诗词《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改了贴在客厅的墙上:

钟家棒雨如苍龙,

百万藤痕在身中,

虎踞龙盘无需画,

衣衫除尽现胸前。

宜学孟母善循导,

不学霸王硬上弓,

天若有情手莫动,

人间言教最轻松。

这首打油诗差点把父亲看得向后倒,就差没撕下来给我吃掉。从此家里又给我立了一条新规矩,除了有益的课外读物,其它的书籍一律不准看。我对这条新规矩倒觉得可笑,什么是有益的或是无益的课外读物,难道连伟大的毛主席的诗词也是无益的课外读物?对我来说最无益的就是那些简直像天书似的课本,不过话要听、事照做。

不久,父亲的工作调动批下来了,是调到县文化馆,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母亲了,她专门请了假,在家里忙进忙出地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为父亲庆祝。

其实父亲调不调单位对我来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反而觉得有点失落,说要搬走,心里真舍不得那群从小玩大的伙伴们。吃饭的时候听到父母聊起,知道父亲的新单位正在建新宿舍,他刚好赶上分房子,那时候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里能住上新楼房毕竟是让人羡慕的事,听到我也可以住上独立的房间,原本毫无关心的我才有了少许精神头,忙竖着耳朵在听。可能过于兴奋,突然父亲说着说着把饭一搁,站起来宣布全家现在就去看新房子,乐得我跟母亲差点把屁也颠出来了。

时直五月,南方的风吹在人身上已经带着闷热的感觉,五月也是凤凰花开得最旺盛的季节。在这个小城里,大街上除了种植着果树还种满了凤凰树,一路上我们就像是进入了燃烧的火海,那飘落在地上的凤凰花,薄薄的如一层红地毯,不时让那风吹卷起来,在阳光下飘飘洒洒地漫天飞舞。我坐在父亲的二八男式单车三角架上,迎风而去倒觉得有几分凉爽,我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跟父母一起上街了,兴奋得一路上都东张西望着。

街上的行人好像比以往多了起来,已不再是以前那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原来满街到处都是标语口号的大字已销声匿迹了,那粉刷得洁白的街道两旁的屋墙下,也稀稀疏疏地多了些卖小吃的摊贩和店铺,而且那些小吃很多都是我没见过的,看得我直咽口水。

突然,我在前面一个剪软糖的小摊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向阿姨,她手里拿着一袋软糖,正数着钱给那个小贩,根本没留意我们从她身边经过。我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骑着单车载着我们母子俩气喘吁吁的父亲,好像他也看见了向阿姨,眼神一下子变得怪怪起来,直往向阿姨那边瞟着。

这时,车子后面坐架上的母亲冷冷地说了一句:“想人家就下车见见嘛!”

父亲默不作声地用力踩了几下车子,任由车子飞快地从向阿姨身边驰使过去,远远地把一切都抛在了身后。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车子刚离开到见不着向阿姨的地方,母亲突然从正在行驶中的车子上跳了下来,下地的时候打了个踉跄差点跌倒,她站稳了脚跟后头也不回地往来的方向走去。

父亲急忙刹住车子下来,推着车转过头追上母亲,扳着她肩膀说:“你又干嘛了?”

母亲甩掉父亲的手,冷笑一声说:“放心!我不是去找你情人打架。”

父亲好像来了气,他咬着牙低声骂着:“你发什么神经啊?”

母亲看也没看他一眼,继续往回走着,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老娘没心情去看你的狼窝了。”

父亲气得满肚子的火不知该往哪里出,倏地跳上车,丢下在街上行走的母亲,黑着脸载着我往回家的路飞也似的踩着,看房子的事就这样成了不欢而散的结局。

日子,就像上足发条的时钟,在滴滴答答的吵闹声中流逝了,一切看似平淡却充满纠葛的生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似乎从未开始又好像从未结束一般。

我们很快就搬进了新居,这是一座占地两百多平米的四层新楼房,是县文化馆的办公室兼宿舍大楼。这里紧靠着的有工人文化宫、潘洲公园、秀川图书馆,还有县政府、体育馆和几所中学,那里不但是城中心还是文化娱乐中心,这一带是县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我们所住的地方是分东西两栋相合并的楼房,一楼的进门处是一个大厅和文化馆的办公室,大厅有一个小门,从小门进去,里面就是我们的宿舍楼。这里每层都住着三户人家,我家分配到的是底层的一厅两室,而我们住在底楼最大的好处便是这座凹字形的大楼给了我们很多空间,不过没多久大家就各自圈起各自的地盘,养起了每户都相同的“宠物”——鸡。楼上的住户见了也纷纷效仿,把楼顶的天台都给瓜分了。这下文化馆的员工集体成了圈地养鸡专业户。那铁丝网缠得就像军事重地,好好的一座新楼房不到一个月,就应了他们文化界名人孟浩然的名词“处处闻啼鸟”。

我们宿舍大楼对面是文化宫的露天影院,楼上的住户足不出户,只要坐在自家阳台上就可以看免费电影了,而住在底层的我们就不能像他们那样舒服了,我们要看电影就得跑到天台的“鸡窝”里去看,那里晚上不但蚊子多,而且还常受那些鸡的骚扰,当你看得正入迷的时候,那些鸡冷不防地从铁丝网里伸出头来,往蹲着的人屁股上就是一啄,把你吓得整个人都蹦起来,魂都找不回几个。

潘州公园紧挨着工人文化宫,那里种满了大叶榕和凤凰树,远远看去,红花绿叶层层叠叠,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反而让人有种错觉,总觉得它不像是一座公园,更像是一片小树林。公园边上是一片农田,走过一条窄窄的田埂小路就是县城第一中学,父亲从不允许我到那里去玩,说那里环境比较杂,而且我对这公园的印象本来就不怎么样,所以刚开始一直没踏足那片“禁区”。

这些天,母亲的心情好像出奇的好,她一改平时唠唠叨叨的毛病,在家里见了谁都像煮熟了的狗头,咧着白森森的牙齿咪咪地笑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向阿姨要结婚了,这对母亲来说简直是件比她自己出嫁还要高兴的事。

父亲表面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母亲这几天总爱在父亲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故意贴上去,盯着父亲的脸,仿似在寻找着一丝让她感到开心的表情,父亲恨得牙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只好闷着一声不吭。

喜帖是父亲以前单位的同事好友拿过来的,母亲刚开始好像没当一回事似的,在客人面前也是笑咪咪的,可是等父亲送走了客人,母亲脸色就变了,她一把拿过喜帖撕得粉碎,咬牙切齿地叫着:“臭婊子,都嫁人了还想回火炖老藕啊?想见旧情人,门都没有。”

父亲脸色一沉,嘴角扯了几下,瞪了母亲一眼,可能由于硬把冒起来的火压了下去,脸色变得像猪肝一样。我本来一直坐在门外看小人书的,看到势头不对,想悄悄地挪动脚溜回房间,心想,这种架势远远躲开为妙。这时母亲尖酸地说着:“?,还给脸色看啊?你当老娘是刚出生的麻雀吗?老娘的翅膀比谁都硬,不是隐形的。”

父亲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想走出去,他根本就不宵说什么,好像跟母亲这种人吵架是最失身份的事。可是母亲好像不依不饶似的,她双臂往父亲跟前一挡,刚好连我也给挡在了中间,让我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的。

母亲秀眉一张,冷冷地说:“怎么?那么急干嘛?是不是想在人家结婚前再睡上一觉啊?”

父亲真的被激怒了,他的脸色由红到白又从白到紫,突然把母亲推了一个踉跄,吼着:“你还有完没完?”说着转身就往外走,不想我愣站在他们中间,一下子把我撞得向后摔了个跟斗。父亲见我跌趴在地上,气不打一处出,骂着:“一个比一个废物。”

母亲给父亲推了一下,可能没见过父亲对她发那么大的脾气,本来就有点给推蒙了,听父亲这么一骂,神又回来了,她跳了起来,咧齿怒目地抬脚把刚刚爬起来的我一脚又踹倒在地上,她嘶声地叫着:“是的,我是废物,你看看你自己的种是不是比我更废物?”

父亲见母亲变得神经质起来,怕惹怒了她一发不可收拾,这里毕竟是新搬来的单位宿舍,全单位的同事全都住在这里,闹起来了面子怎么也过不去,他只好迁怒于我,对着再次爬起来的我重重地甩了一巴掌脑门,骂着:“你是不是猪啊?还不快走开?”

我连大气也不敢出,咬着牙,揉着给父母打疼的地方,向自己房间闪去。可没走几步,母亲一把扯住我,在我脸上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打得我直冒金星,原地打了几个转,听母亲还在叫着:“反正是废物,你能打的我也就能打。”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好似烂透了的柿子,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出,抓起刚才招呼客人的茶杯,“砰”地一下摔碎散了一地,咬着牙指着母亲一连喷了几十个“你”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再闹我就撕了你。”

可是父亲话还没落,母亲已经发疯似的,“哗啦”一声把台上剩余的茶壶和茶杯全扫在地上,然后把脸送到父亲跟前,嚎着:“来啊,撕给我看看,看看你姓钟的有多大的能耐!”

我的脚给砸碎的茶壶杯子炸飞过来的瓷片划了一道口子,火辣辣的连嘴都疼歪了,哪里还敢再稍慢下脚步,蛤蟆跳似的带着受伤的脚蹦回自己的房间,这时身后已经像日本鬼子进村扫荡一样,噼里哗啦,砸东西声、尖叫声、怒骂声响成了一片。

也不知道他们闹了多长的时间,父亲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全都给吵闹声惊动过来了,他们把夫妻俩分开来,你一句我一句在劝解着,整间屋子就像菜市场一样吵吵嚷嚷。

我在房间里的窗台上蜷缩着,死死地抱着头,紧紧地捂住耳朵,但那些嘈杂的声音还是像炸落在水里的炸弹似的,沉闷地直往脑门钻。我双眼从进来开始,一直失神地盯着街上的行人,我的思维好像就这样停止了一样,只是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真的想不明白,老天爷怎么会让我降生在这么一个家庭,有时候,看着别人一家人说说笑笑的,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感情,俨如兄弟姐妹,而我呢,在家里就像老鼠见了猫,言行不敢有丝毫的过错,做什么都要看父母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就像寄居在他人屋檐下似的,我越想越觉得心里有着说不清的苦涩,突然一行泪水从我眼角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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