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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路

2013-10-15 15:36 作者:挺好挺好 阅读量:34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每次出行,不管是谁总会不由自主汇聚到一车旅伴中,并且,也会在与铺位附近的旅伴们攀谈,了解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我感觉,列车也像个小社会,来自不同职业、不同地域的旅行者们不同的言行习惯,一一打开我认识人与社会的窗口。一些人能由陌生到熟识,另一些人可能永远一言不发,还有一些人貌视清高拒人千里之外,凡此种种,都能让人感慨顿生。

这次车上的几位旅伴还是很有意思的。

先说跟我同时上车的这两位。那天在清水小站,凌晨5点天还笼罩在黑暗里。但等我到站的时候,却已经有几个人在候车了。其中,就有与我同行的这两位。这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还有一个大约有40多岁的妇女。车站上刚一听到他们谈话,第一判断,他们像是少数民族。因为这男子说话的腔调,有点儿淡淡的“卖羊肉串”的味儿;这妇女,黑黑的面庞,说了半天也没听清是什么。6点刚过上车的时候,一趟车正好就我们仨、一个车厢。上车时我因带的物品有些沉重,那男子先上去顺手提了一把,让我对这位“少数”的感觉立刻美好起来。天还暗,一车人都在铺上躺着,找好铺位,我便高高在上。过了会儿,那男子妇女从旁边过来,男子像是自嘲地说,还以为是那边。原来,我们正好是一个铺号的上中下。

天亮了,我才近距离清晰地看清我的旅伴。跟我一起上车的男子一身簇新的外衣,齐齐的板发下是挺直的鼻梁、稍长的脸面、大大的眼睛、欣长的身材,看上来,算得上是个美男子。那妇女猛看有些年岁,细看却还不老,一幅南方少数民族的相貌到是与晚上印象没有多少差异。他们的行李很简单,男子背着一只精致的挎包,提的是一箱“蓝带”;女的除了随手的拎包还有一个装食品的提包。这跟我的大包小包相比,基本上算没带什么。我坐在边坐上琢磨他们的关系,夫妻?太勉强了;亲戚?跨度有些大了,听口音很难衔接的。我的早餐是比较早的。我吃过这对男女才起来,他们要了列车上的馒头稀饭,男子从带的“蓝带”里取出一罐来,又买一袋凤爪,就着喝起来。我说你早上就喝啊。他说就喜欢这个,又要让我也喝,我说享受不了。我问你们是少数民族吧。他说他是,她不是,汉族。她听到男人的解释,也配合着面向我笑了。我问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他说去云南,送她,她是岳母,在云南距离缅甸不远的地方。我突然想到,张口就说:那你是裕固族,从莲花寺那边来?他说,哎对,对对,就是的了。一路下来,我才读懂他说话里“哎对”是口头禅。

我便从他和她的话里知道了他们的大概。他是肃南县的裕固族,全国唯一的聚居于此的少数民族。他种30多亩田,主要作物是植种,还有三四十头羊,收入还好。他的妻子是别人介绍来的,花了三万多,云南那里地少人多,生活不好。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他们允许生3个,不想再要了。岳母是来照顾生产后的妻子的。现在云南当地开始忙了,所以赶紧送回去。去一趟要三四天才能走到,很不容易。他已经走过4趟了,这是第5趟。

我问你们民族有什么讲究?比如不吃什么。他说就是不吃驴肉鱼肉,别的没啥。我说那还好。听他们母子说话,有时候不能完全听得懂。特别是那汉族岳母的话,一开始一句也弄不明白。但两天下来,我就基本都听懂了。我想,这都得宜于过去工作的经历。在服务岗位上天南海北地接触人,辨别语言的能力自然提高了不少。

方言这东西其实没什么高下好孬之分。一方水土一方人,到是像给人贴上的标签般,那儿人说那儿话,很妥贴的。

对面铺上中间是位瘦小的男子,上下各一位可以称作“合肥”的中年女人。等他们起来,太阳光已经从车窗里洒进来。那个小个子坐在对坐上泡上方便面,在电话里像是安顿工程上的事,一口川腔。我和他的攀谈不经意间开始。他说在甘肃金塔做工程,收入比过去在单位工作强。这回利用假期回家看孩子老婆。怪不得,我看行李架上有金塔的特产。他说是当地人送的。

那对胖乎乎的姊妹开始吃早餐,显然,她们的表现充分说明了人为什么会胖。那姐姐真能吃。妹妹到是说,头有些疼,不想吃了。姐姐劝,妹妹说要吃药,想睡觉。说起来,知道她们是地质队的。姐姐说,她退了,在家门口开了间小吃店,姐妹两个开店。回家看母亲,正好农历八月十四父亲去世一周年??一年没回家了!我说那是应当回家看看老人。你们走了小店怎么办?说关门了,正好歇歇。看这姐姐披金戴金的,到也和她的小老板身份相符,富态、富有的样子。刚开始有些距离的人,就这样在一句一句的谈话里,变得接近。妹妹睡去了,姐姐跟我说起他的家庭。爱人退下之后又被返聘,儿子已经结婚。儿媳妇很聪明,能哄着让全家高兴。“明明知道她是哄着的,也高兴。”我说这就不错,说明你儿媳妇真的聪明,这也是你们全家幸福的关键。她笑起来,显得快乐自得。

车过金昌,隔壁铺位上来3位中年人,大包小包一大堆,刚上来很跋扈的样子,挪别人的箱子,放自己的东西,言语里有些非我莫放的意思。铺下大约是从新疆过来邻铺放着的物品??那位物品的主人老太太一看这阵势,赶忙把东西往外挪。我说你搬什么啊,铺下放东西可以的吧。那老人有些表情怯怯地说,我还是挪过去吧。等坐定了,慢慢听出这是一对夫妻,还有一位是他们的相识。都是去成都看孩子的。那男的过来和我谈论,说女儿已经在成都安家,在新希望集团搞采购??工作很不错的,待遇也好,管理正规,现在的私有企业跟国企一样,或者管理还更规范引些。父亲是自豪的,母亲也是骄傲的:去年刚刚结婚,我们没要彩礼,也没陪什么??儿子还上大学呢。我打趣:成都有讲究,女儿家是陪车的,你怎么不陪呢。他们的同伴女子也肯定我的话,说应当陪的嘛。她说,想得美,我还想要彩礼呢。后来亲家和我说,我们都有难处,就都算了吧。正好,扯平了。呵呵。这女人性格张扬,到也不像刚看她们上车时那样的印象。可见,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不正确的。他们的同伴,是四川藉金昌人,高条的个头,颇有些修炼的样子。她说女儿在成都上学,也是高个子。“都说不像四川人,怎么不是?我们就是。父母在雅安,我将来也准备在哪儿买房子,回那里养老。”她一口带四川特点的普通话糯糯的,一笑一口四环素牙。如果不是,那将是位更美的女士。不知怎地她说起网络来,她说只要谁缠着聊天,就把他弄到黑名单里:“有什么意思?现在的人,整天胡思乱想,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想那些全没用。只有自己家适应了的生活,才是踏实的。”于是几个人讨论起适应来,结论到也能统一到一起:跟一个人的适应是长期的过程。现在的适应已经很不容易。再找一个怎么样?能那么顺利适应吗?等适应了,磨合了,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还是珍惜现今吧。

车上的动静,还是属于小孩子的。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二三岁的小孩子跑来跑去,列车员过来总说让把孩子管住,别让老跑来跑去。一边的人就笑看那追孩子的母亲:孩子那能固定到哪儿呢?跑跑闹闹才是天性啊。

到宁夏中卫,邻座上来一家3口,父母两穿得崭新,约摸20上下的女儿穿一高底亮色红皮鞋;母亲有些苍老,父亲有些拘束地笑着。一问,是到成都为儿子办婚礼的。母亲说,儿子那么远,真不方便。父亲坐边坐上只憨憨地笑,并不多说话。金昌夫妇的女人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孩子能在成都立足找好媳妇,说明他能干啊,你应当高兴才是。几个看孩子的父亲母亲就说起孩子来,说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说起成都的好处不好处,习惯不习惯。金昌那位母亲说,成都也没什么吃的,到是经常因为不懂当地的习惯而闹笑话。说某次买水果,不知道柠檬如何吃,一下子说要买2斤。买水果的店主好心,说你一下买这么多怎么吃得了,她就想,才2斤不一会就吃完了,还问怎么吃不了。后来才知道这不像桔子。于是大家都笑起来。

天黑了到平凉,那对姐妹要下车了。那姐姐说,她弟弟在平凉的银行工作,家里盖了三层小楼,还出租了几套房子,收入很好的。那妹妹也终于“活”过来了。说一路头疼,不知道是晕车还是感冒了。我说,马上见到你妈妈,一切都会好;那位从新疆回家的老人带着一大家子也要下车。距离下车半个多小时前就忙着把带着的好几箱新疆水果往门口搬。看来,无论多大年岁,回家都是件盼着的事,隆重的事,急切的事。

旅程到了第二个黎明显露的时候,虽然还有大半天,也属于尾声。铺下的裕固族小伙子还是喝着他的蓝带,妇女也不多吃东西,只是女婿要了饭,才吃上些。她到是特别爱喝像酱油色般的可乐,一会儿喝半瓶,等售货车一来又买一瓶。我说,还是喝些开水解渴呢。她也只是笑笑,说带有水杯呢。确实他们带着水杯,但直到下车,也没看他们喝过一杯开水。我说你们从成都转车后啥时候能到云南的家里?小伙子说,正常就是两天。我祝福他们:愿你们这回顺利。就要分手,想想途中我们谈论过的钓鱼岛、国家经济、农民收入等话题,我对这位裕固族小伙子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种庄稼的莽汉,而是一个头脑清醒、关注国家大事、对生活有追求、对社会有认识的人。他有少数民族兄弟的豪爽,大方,也有现在青年人的努力清醒。他的言行进一步告诉我,人不可貌相,也不可用惯常思维想像。

正点抵达成都,一车人四散东西。认识的告别了,满眼都是陌生人流。这就是人生的暗喻:来到陌生,行走陌生,终究陌生。

成都的天气正好,不冷不热。但我背着拉着行李仍是一身热汗。班车还未开动,司机很和善地下来打开行李舱。坐到车上,售票员跟上来,车子发动了。我掏出手机给儿子发出短信:已经坐上班车。

2012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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