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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校长的末路

2013-10-16 06:25 作者:药师 阅读量:29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外面春光明媚,暖暖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映照在窗玻璃上,斜斜的铺在凌乱的办公桌上。钟校长的脸上,便觉得暖洋洋的,浑身便显得慵懒。他放下手中的活,伸伸懒腰,长长的打个呵欠。然后干洗脸,刺激刺激神经,显得精神点。

他习惯性的倾听外面的动静。中学部的三个班,老师讲课、学生听课,都是正常的,这点,不容置疑;小学部稍远些,仔细听听,4年级、5年级好像异常,学生闹翻了天,十有八九,老师又不在教室。

钟校长不禁苦笑。

他这个上任才一年多的校长,已被接踵而至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厂里决策层三年前就放出风声,按照北京总公司、省公司的要求,厂里要全面推向市场,作为后勤服务性质的子校,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两条路,要么你自己办好,在社会上闯出声誉,从社会上招生,自己养活自己,上面不会再给钱;要么自行消亡。而种种迹象表明,决策层更倾向后一条路。决策层及中层的领导之子女,已经不在子校读书。而子校的教师,不是领导的家属,就是关系,真正有水平的,也就是近年从外面招的学生。但毕竟是少数。盘根错节的关系,令学校的管理,本来就十分困难。子校领导就是安排一些日常工作,打打考勤,管不了教师的工资和教师的去留。牵涉到关系户,学校打的考勤,有时也不作数。

子校校长,实际上没有人事权和财权。离开了这样的权利,管理,只能是混。

而学校却面临生死存亡关头,若不加强管理,一盘散沙,教学质量上不去,生源持续减少,肯定办不下去;若加强管理,能从社会上招收大量的学生,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当然还可以移交给地方,但需要厂里出面协调并提供场地、资金之类前提条件,否则地方不会无条件的接收。厂里是不会干这种事的,上面领导也不希望这样做。

子校教师躁动起来。关系户,早也找好了退路,只要子校一撤,马上过渡过去,哪里还有心思教好学生;而前途渺茫的人,也心思淡淡,得过且过。子校几乎是在央场合,学生纷纷转学。教师们上班时间在办公室吹牛或干脆相约去某家打牌。看来,只有等着自行消亡了。

但也没有那个领导敢明确表态立马撤销子校,一是教育局不同意;二是职工要骂。

让其自行消亡,谁也怪不着,只有怪自己。大家都过得去,没有麻烦。

在这种情况下,省公司任命了一位年轻的厂长,经组织子校全体老师就子校的前途问题进行多次讨论,厂里决定免掉了大家认为窝囊的子校老校长,将副校长,即刚退居二线的老厂长的千金,调到厂党委办当主任;子校班子重新组建。这样,呼声最高、阳刚之气十足的语文老师小钟走马上任了,担纲子校一把手。为了加强班子力量,还配备了一名副校长和一名教导主任。

本来,子校以前从学前班办到了高中,在市里厂矿子校中,名声也不错。但由于受市场经济的冲击,单位为了甩包袱,轻装上阵闯市场,子校,首当其冲列在了被甩之列。

钟校长接手学校时,高中部早就没有办了;就是从学前班到初三,生源也严重不足;子校只有20几名教职工。

新厂长对钟校长说:就看你们的了,你们是大家推选出来的,办得好,从社会上招生,自己养活自己,允许继续办下去;办不好,只有照旧,让其自行消亡。

钟校长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压力。一是没有管理经验;二是面临子校的现状,的确有点难办。但群众推荐,组织任命,也不好坚决不干,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其实,大多数老师,还是希望子校能办下去的。教书多年,有感情。就算转岗,若没有过硬关系,说不定比教书还不如。但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难免心浮气躁。

钟校长和副手、教导主任,仔细分析了子校的现状,走访老师,甚至走访了附近厂矿、农村、流动人口的一些学生家长。大都认为,近几年,子校搞水了。要是办得好,谁愿意把孩子送到远处去读?若办好了,愿意立马转回来。他们调研后认为,子校是能够办下去的,只要办得好,生源不愁。

于是召开教职工大会,全面分析形势任务,号召大家,为了子校的前途,也为了自己的饭碗,都要拼命一搏,只要办好了,厂里没有理由撤,大家可以继续教书;然后,从办好着手,出台管理制度,一抓劳动纪律;二抓教学质量,双管齐下。

但要改变习惯,是很难的事。10多年来,在老校长的领导下,大家散漫惯了,一抓劳动纪律,过硬了,适应不了,怨声四起。更有几个所谓的“官太太”,老虎屁股一直摸不得的,便抱团抵制新班子的各项措施,并煽动个别头脑有点问题的故意找茬。

在排课上,一名小学教师为多上一节少上一节课的问题到厂里闹,并把教材砸在教导主任的桌上,抓伤了副校长的手;

那名资深的野心勃勃的老教师、厂组织科长的爱人收的书学费不按规定及时上交财务,几次严肃打招呼,仍然不理,并到厂领导那里到处游说,无事生非,并把教导主任夫妻闹矛盾时曾喝过药的丑事到处张扬;

更为不幸的是,那名为排课而闹的女教师多年未犯的老毛病又犯了,要到北京去上访,由于姓李,便认定李登辉、李鹏这些人都是她的亲戚,于是纷纷给其写信求助,要求为其作主;家里人关不住她,悄悄溜出,到公路上堵车,厂党委书记前去劝阻,被她连扇几记耳光;后经医生鉴定,才知道她又犯了精神病,只好又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医治了半年;

一个月后,学校的校风明显好转了,又有已经转走的学生要求转回来,开始有了起色。

但因严格管理,不讲情面,“官太太”们认为钟校长太冲,看不惯,一次课间操时,厂公安科长的爱人、小学语文老师因被严格打考勤扣了工资,心怀不满,于是跟在钟校长的后面骂他是“神经病”、“冲宝”。

更有甚者,一位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小学女教师不假外出,还要求给其报销车费,说是去看住精神病院的那位教师,被钟校长严辞拒绝。

这样,原本关系不错的二人,冲突激励起来。这位教师的丈夫,时任车间主任,和新厂长,是大学的同班同学。

在一次教职工大会上,这位教师频频打断钟校长的话,要求给她报销车费,钟校长解释几次无效后,大为光火,怒目圆睁,喝令她滚出会议室。

30出头的钟校长,年轻气盛,本来脾气就刚,遇到蛮横的,就少了些策略,以硬碰硬。

冲突白热化。

第二日,那位教师见到钟校长就骂。钟校长也不顾身份,以骂还骂。然后,那位女教师,提了根凳子坐到校长室外面,端了一杯茶,骂了一早上,谁也劝不走。连钟校长小时被火烧、屁股上有两块大疤的事也被她抖出来了,也不知她从何知晓;钟校长因胃不好曾住过医院神经科,被她作为攻击钟校长是“神经病”的流弹;钟校长身不盈1.6米,也被她骂成是“侏儒”、“三寸钉”、“残废儿”。钟校长心态很平和,当初强硬推出措施时,这样的事,也在预料之中。

中午吃饭时,钟校长出了办公室,路过她的身边,她又站起来骂。钟校长大怒,也回敬。失控中,她一杯水往钟校长泼来,钟校长敏捷地一闪身,就顺势一脚飞出,踢到了她的腹部。

中学部的几位男老师见状,连忙把钟校长劝着、拥着离开,但钟校长愤怒中回头时,却被她砸了一小块石头过来,正中钟校长的鼻梁。钟校长便感觉有血流出。钟校长被大家劝着,你是领导,好男不跟女斗,让着点。就到医务室包扎包扎伤口。

那老师跟到医务室,用砖头砸坏了医务室的一扇窗玻璃。此时,钟校长已经冷静下来,要不是为工作上的事,以前又没有过节,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就凭他曾经练过的拳脚,发起狠来,对付这样的人,不过是小菜一碟。

下午上学时,钟校长没有去办公室,在家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这时又出了大事。那位老师带着她那同样牛高马大的丈夫,那位车间主任,冲进校长室,夫妻二人联手,把那瘦瘦的副校长踢翻在地,原因是他和钟校长是“铁哥们”、“一丘之貉”。幸无大碍。

这时,厂领导频频打招呼,说她可能神经错乱了,“她是疯的,你是正常的。跟疯子一般见识,没有必要。”作为领导,要高姿态,要大度,要忍,要让。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第三天中午时,那位老师直接到钟校长家,向他已煮好的面条锅里吐口水。原因是她被钟校长一脚踢起妇科病了,尿道出血,是在专区医院检查的,要钟校长负责。然后,就去睡在钟校长的床上。这天,恰巧钟校长的爱人不在家。

钟校长知道是扯谈的。他那一脚,才用了不到两分力,不会造成大的伤害。

厂领导一方面要求钟校长大度,忍,另一方面指派人轮番给她做工作,要求她离开,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直到傍晚,工作仍未做通。

钟校长也不理她,照样去学校上班、处理事务。

有人建议交派出所,但又担心把她弄疯,希望她自己出来。

要到晚上九点了,钟校长再也沉不住气,告诉厂领导,若十点还不出来,他就以自己的方式解决。

厂领导紧急商量,怕钟校长忍到极限,弄出大事,鉴于她身高将近有1.8米、块头又大的实际,果断下决心指派公安科的数名干警、和几名义愤青年,才把她从钟校长床上像拖猪一样拖了出来,送回家去。

到了深夜,她又返回来敲厂长和钟校长家的门,弄得四邻不安。

对此,钟校长觉得好玩。要不是背个校长皮皮,更兼有了妻子,他肯定会几下就把她弄得动不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领导素质。

这事发生后,厂里也对那个老师进行了处理,但她天天去找领导闹,厂长又和她的丈夫是同学,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有希望不了了之。

钟校长照样雄起,该怎么管还怎么管。但有了这个反面教材在学校,几个“官太太”联手,管的难度更大。

半学期结束后,子校参加市里10多间厂矿子校的统考统改排名,语文、数学等科目已跃到了前三名。又有许多学生要求转来。

但若管理不能持续推进,好的局面又会失去。

钟校长和副校长便去找厂领导,要求把那位老师调到科室去工作,以便为加大管理力度、继续提高教学质量、吸引生源创造条件。厂领导班子全部到场。听了他们的想法后,领导们从总公司、省公司的大政策,讲到单位的小政策,要求他们顾全大局,替全厂着想,维护好稳定,团结好教职工,为单位的全面改制转企作贡献。谁影响了这个大局,谁就要负责。

钟校长冲动起来,拍桌子打板凳地和班子领导们干了两个多小时,互相都没有说服谁。最后,领导们也只好说:

“你这样不听招呼,我们也难办。”钟校长知道,他和子校的命运,都成了某种关系的平衡木,于是毅然提出了辞职。

这样又过了半学期,钟校长仍然尽心尽力,子校已经步入了良性运转的轨道,生源持续增加。

此时,钟校长站在校长室外面,望着小学部的教学楼,果然看见那位高大的女教师和那位老教师还站在走廊里,神神秘秘地在议论着什么。

钟校长只好长叹一声,叫副校长去看看。

钟校长知道,厂里一般是年初调整干部,他知道,自己干不了几天了,除非向他们屈服。但他做不到。

一阵风吹来,树叶翻滚。在几棵高大的树木之间,有一颗树,种了几十年的,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干枯了。而这棵树,恰好对着校长室。

钟校长觉得全身有点冷。

没过几天,厂长被调到另外的单位任职去了,钟校长自然被剩下的几位领导组成的班子免去了职务,调离子校,到厂离退休办当干事。学校的工作,由副校长继续主持。教导主任,也通过关系调到了地方的一间学校去任教。

钟校长大大方方地交接完工作后,拍拍“哥儿们”的肩膀,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子校的大门、走出了这片使他出过汗、流过血的是非之地。

他不是当官的料,但他做到了无愧于心。

又过了一年,子校已没有多少学生,办不下去,自行消亡了。那几个“官太太”,该退休的退休,有的进了想去的科室、二级单位,至于一般老师,有的待岗,有的到车间当了工人,全部妥善分流、平稳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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