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传销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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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南阳酷热难捱,太阳跟火炉子似地炙烤着大地。中午,宿舍里面,所有的学生都在高架床上昏睡,每个人浑身都是汗水。劳累使他们忘记了酷热,进入了甜蜜的梦乡。我怀着无比眷恋的心情默默的到他们的宿舍里转了一圈儿,这算是最后的告别吧。我心里一阵阵的感到愧疚,这是之前从来都没有过的。这里睡着的每一个人都挨过我的棍子和拳头,我的拳头上沾满着他们的血和泪。我为自己极端的教学方式感到后悔,我想起了自己之前学武的情景,那种胆颤心惊的日子历历在目,我却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变本加厉的对待他们。而此刻,我真的希望能和善友好的给同学们上一课,以表我地歉意。但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我去意已决。整幢楼安静得出奇,只有苍蝇不知疲倦的在楼道里飞来飞去,空气中弥漫着的热浪让人窒息。我信步来到楼道的尽头,拐弯处蹲着一个人,看到我就慌张地站起来。我一看,是来自河北的赵大海。他毕恭毕敬的弯腰鞠躬,向我问好,他的神情有些恐慌。我说:“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
“有心事吧?”
他笑笑,没说出口。我曾在前天打了他一拳,嘴都肿了,这会儿还没消下去。
“对不起,我对你们大家太严厉了,我向你们说声对不起!”这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人显然是没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听我这么说,就忍不住落泪了。我无语,不知道他是感动,还是伤心。他又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说:“应该的,应该的!.......”
我的宿舍里,赵娜正忙着给我收拾东西,她是童子班的教练,我的同事,我的女友。吃的喝的包里塞得满满的,她累得满头大汗,背上也渗湿了。我静静地看着她麻利的忙碌,心里特别矛盾,难过。说真的,要说最对不起的人,可能就是她了,她不知道我这次是一去不返,从此将音讯全无。我不知道该给她怎么说,她看我忧郁的样子,还以为是我不舍得她哩,她跑过去把门关了,然后动情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别难过了,不就是一个星期吗?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我一把拉过她,把她拥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那样站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是喜欢师妹魏娟的。我一直是喜欢她的,但是她一直逃避着。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嫌弃我什么。是贫穷,是不够帅,还是不够机灵和阳光?这一切都不得而知。那两年的时光里我一直都在追着她,直接的或者间接的,她一直在拒绝着。直到她半年前悄悄的离去。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她去哪里,做什么。那时候我的自卑心里就格外的浓厚,我觉得我被人给甩了,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有接受我。为了安慰我的自尊和我的失落,我就向赵娜发起了感情攻势,我迫切想得到她,因为魏娟离去的失落,空虚和自卑。不久,我成功了。
昨天她还和我咕唧,计划着攒钱盖房子的事情和结婚的事情,她的眼里充满了憧憬,但她不知道,我将离去。
火车站那种熟悉的嗡嗡声和熙熙融融的人潮让我想吐,那是一种流浪的味道,一种诀别的气息。火车的鸣声,把眼泪和微笑不停的来回翻转,演绎。我在这样的节律里奔波了很多年,我在希望和失望的月台上不断的重复着人生这样简单的却让人揪心的旅程。但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心情复杂,难过,内疚甚至恐慌。看着赵娜依依不舍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不该给她说明白这一切,我一直心神不安的坐着,直到检票开始。
那一刻赵娜很惊讶,说:“你弄错了,傻子,这是南下的火车,与你回家的方向截然相反!”她以为我犯迷糊了,使劲的提醒我,看了我的车票,拉着我不放。眼看人潮涌了进去,进站口的人越来越少,检票员开始喊话提醒了,如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狠下心说了实话。长痛不如短痛,让她傻傻的等待一个遥遥无期的骗子,那更是一种伤害。
她在那一刻就被惊呆了,没有说一句话,不认识似地望着我。旋即泪水扑扑的往下跌。待我要安慰她,她却双手掩面,从人群中冲了出去。那一袭红色的运动衣很快消失在候车室,从我的视野里最后一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