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传销（二）

2

终于离开了。我挣扎了三年，终于阔别了厮守了五六年的武校。我有一丝说不出的轻松和释然，望着窗外向后飞速移动的房屋，大树，大山，我禁不住一阵的兴奋，还嫌火车不够快。窗外，夜色里流动着斑斑点点的光亮，人们已经恹恹欲睡，在座位上东倒西歪，唯独我精神抖擞，毫无睡意。我从包里拿出了魏娟这一段时间xie的几封信，重复看起来。有一封让我看了心仪不已，这也许是我南下奔她的最大的动力吧。

师哥：

很想念。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第一次背井离乡，我心里很难过，想起我们在校的快乐时光，想起大师兄你坚韧的目光，想起你有点高仓健般冷酷的脸，我就想哭。真的，离开了之后我突然觉得，我辜负了你对我的那一份深深的情谊。但人生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人比你更优秀，相信你一定会得到你所追求的东西的。师妹保证！......

来吧，让我们一起在这跟宽广的天地里共同创造我们共同的理想。我愿每天都看到你，你的身影你的笑容你的关爱。来吧，师妹在遥远的南国真心的期待你，请抓住我来自对岸的手......

这些信这些有些缠绵的话语，我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不知道有多少遐想，我甚至会在梦里都笑得醒过来。这会是她的爱吗？我已经习惯了被她冷落，拒绝，如今这般的热情却让我受宠若惊，有些不知所措。但无论如何，我应当去努力争取，像勇士一样，像普希金一样，为爱情去决斗。一个没有勇气追求爱情的人，他如何追求理想的人生？

清远是一个市，但是火车站却小而陈旧。旅客也不是很多。在我的想法里，广东是一个富庶之地，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多少有些失望。好在这里的天气多变，刚刚下过一阵子的暴雨，温度降了不少。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站在广场一处屋檐下，远远地向我招手。魏娟！我的心猛的颤了一下。刺眼的阳光让人眩晕，我感觉自己有些狼狈。魏娟看着我，爽朗地笑，我倒有些不自在，汗水在额头上刷刷的跌落。

我们又坐班车，辗转来到清新，这个有些偏远的小县城。一路上说了不少话，很多都是从前的事情。我感觉魏娟好像是变了，很健谈，不像以前那个有些羞涩胆小的师妹了。我跟着她来到一幢老式的五层楼房底下，魏娟指着最上面说“我们的宿舍就在最上面一层。”我抬头看看，想也不错，好歹也是楼房。楼下不远的阴凉处有一个小卖部，破烂的遮阳蓬突兀的向前探出，使屋子里的人和东西都显得阴暗，甚至有些模糊。我看到有一双雪亮的眼睛，从那小屋子的黑暗里射出来，一直盯着我不放。我在那里怔着，魏娟见了，猛拉了我一把，说：“老年痴呆，别理她！”

我就想，老年痴呆咋能坐在那里做售货员呢？人老了以后竟然会有这样可怕的神情和模样！那眼神我惦记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每次下楼去我都心里有些顾忌，那眼神就是咬着我不放，让我浑身不舒服。

宿舍打扫得很干净，客厅里一台老式的录音机里正深情地唱着《为了谁》。但屋里空无一人。魏娟笑笑，给我倒了杯水。我闲不住，好奇的在屋子里打量。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的情景却让我大吃了一惊，心凉了半截子。卧室里没有床，没有衣柜，有桌椅。地上铺满了凉席，有些已经破烂了。砖头上面放着叠得整齐的衣服。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他们的枕头。席子的对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双鞋子。皮鞋，凉鞋，布鞋，这显然是进过精心的整理了。我困惑地看着魏娟。魏娟笑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揣着我的手，又看了另外两个卧室。结果除了惊讶就是不解。光数数枕头，我就觉得这里面住着的不下于十个人。

“这太简陋了吧！为什么这么多人？”我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