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远去

你的离去我无能为力，且让我在此惦念，你所陪伴的二十年。

一

我于此寻找，那废墟之上你的身影。最终，我只能无力叹息。

山洪的无情摧毁了你，我于废墟之上哀悼。你可曾听得到。我说，老房子，我没能挽回你。就让你的灵魂活在我的记忆里吧。

我时常在梦中梦见你。已不记得是谁曾说过，梦中的事物叫灵魂。那是你的灵魂在我梦里。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梦中所见，是现实事物的灵魂。多么迷信的说法可我却固执地相信。

二

在我孩提时代朦胧的记忆里，是那年夏天你换上乳白的新衣。你向我炫耀着。

我拿了蜡笔，在你的新衣上涂抹着。你说，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傻乎乎地笑了，嘴角扯着哈喇子。我要走的远远的。怎么走?“自己走”我记得这是我这辈子最豪迈的时候。我仰着头对你说，我要走出这里。你笑了，说，你长大喽。

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走出去’是怎么一个概念。幼时的记忆只存在于那些年被大大小小的山包围着的小山村里。‘走出去’对当时小小的我而言就是那每月逢四逢九赶集的日子，仅限于那个独有小镇的世界。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多么根深蒂固的概念。为了这个幼时的梦，我坚持了很久很久…

三

我拿着行李离开了你，我说，等我一年。可你却是等不及的了，你的离去母亲没有告诉我。至今为止仍是我今生的遗憾。

同样是夏天，高考结束，我落榜了。我在另一座城市找了一个补习班。我想，我是不甘心的，我不愿十二年的努力白费。我说，老房子我走了。我要为我的未来去拼搏了。你欣慰地看着我，好。我抬头望着你那蜡笔的捉弄早已褪却。乳白的新衣早已泛黄，已不知是多少年我没细望你的容貌。原谅我以忙碌为借口对你的忽视。

不知有多少年，我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曾经你说，我像极了游子，注定心向四方。我笑了。

游子是漂泊，是苍茫，是海角与天涯。

四

我在你怀里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我喜欢这样的宁静，在你怀里我知道了一个词，心安。原来家是一个令人心安的地方，无论在外你有多少荆棘流离。总会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将心安放。

我说，老房子明年夏天我就要高考了，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但我想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你抚摸着我的头，是雄鹰就应该找更广阔的天地任你遨游。看着远方，我想我的梦在那儿吧。

四个月，不长不短，我说，这次我考杂了。你问我，现在在这里你感到心安吗?我说，不。你笑了，走吧。去追逐你的梦想去做你世界的一方领主。只有那样你才能感到生命在跳动。你也才会心安。

你说，心安。是你在外的颠沛流离之后回家的一份感动；是你拼搏进取在你有容的空间内的满足。心安，是家给你的，亦是你给家的。

高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但我想到你，分外心安。我想，我懂了。

心安。

五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我未曾思及你，为何你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梦里。老房子，那是你的灵魂吗?你在向我倾诉往日的点点滴滴。

高补，是我不愿回忆与提及的，他布满了我的辛酸凄凉与迷茫，令我心疼令我窒息。在高补那样的日子里我从未思念你，可今夕，我念的紧。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等到失去后才会珍惜。

大学，是安逸，是疯狂，是无知与成长的蜕变并交织着现实。脱离了禁锢的牢笼的你我，奋力去抒写我们的未来。可我却想念当年的云卷云舒。

我走了，走得远远的，离开了你。我想，我还会走得更远。你曾言，我像极了游子。我想说的是，我已是游子。带着曾经的梦想，痛苦与喜悦并存。在人生的道路上披荆斩棘，看遍世间苍茫，心向四方。

六

老房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固执地相信你会一直存在，至今，我仍如此。

你会看到我走得远远的。是！远远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儿，也许是一个心安的地方也许我会一直走。我称他叫，流浪。他是思想的放逐，是梦想的航帆，是现实的反叛。你将看到，我在现实与理想中挣扎着前行。请不要为我心疼，借用一句，“如果不是因为内心无法取代的深爱，我不会发现这反抗的价值。”

是爱，对人生的爱，深爱。

爱人性的自私与残忍，爱人生的凄凉与无奈，爱自然的无情与血腥。可我也爱这天地间的深博与宽容。

我是如此矛盾地享受人生。只因，这是我的。

老房子，让你的灵魂与我同行，看看人世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