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感秋风之箫瑟兮，天碧洗而气爽。

临绝巅之倚松兮，云渺渺而雾茫。

夫瀑溅之激荡兮，转流澈而泉响。

鸟鸣辗以求同兮，草深衰而不芳。

潭透镜鱼集见兮，影遮至而倏荡。

兰惠幽溪独芬兮，质洁雅而宁赏。

箫吟伫之流盼兮，忽时空回古殇：

有青岩盘盘兀兮，见异人于其上。

行吟泽畔苔浓兮，色憔悴而容伤。

余见而揖之曰：“子系何者，至于斯？”答曰：“吾俞伯牙是也”。余惊寻：“子非高山流水之伯牙乎？何憔槁若此？”伯牙曰：“古来知音有几人？得一足矣。子期弃吾仙逝，弦断无人识，世无知音者，是以摔琴，不复奏之，古四海为居，随游至此”。箫吟言：“子于高山绝顶抚高山流水，举世皆知，极慕之”。伯牙曰：“高山流水，阳春白雪，清高寡韵，一气九转跌荡流成，俗者难识，唯锺子期崖侧窃听，忽弦崩，余知有高人暗赏，惊请相见，馨吐恨晚，纳结金兰，视知己矣。今弃去。无知音者，故透彻俗尘，于溪崖结庐为伴，草木为伍，了余生耳”。吾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举世推移；俗者不知射律音，而自乐满足矣。子何不去寡韵而下里巴人曲和之，何故自烦己身，寄愁山水，以苦竹瘦梅孤伴哉？”伯牙曰：“君非知己，焉知吾衷，满世浊人，唯子期清皓如月，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余欲复言，伯牙飘然而去远，耳畔遗歌曰：

高山流水之韵兮，跌九折而绝响。

有佳人飘袂聆兮，在凌水之一方。

律无射之激荡兮叹六幺而婉长。

子之为吾知音兮，奈何逝而忧伤。

禅心如何皎月兮，冷寂清而流光。

会嘘唏之嗟叹兮，独林伏而念想。

泣涕流之凄彻兮，思不眠而惊床。

仰太息之回顾兮，悲秋色之苍凉。

生虽逢死不同兮，恨中途而弃殇。

心不随兮音律乱，交不忠兮怨长。

唯斯人独追怀兮，折芳淑以自唱。

登高岩之览际兮，漱凝霜之叶黄。

天地崩绝之期兮，与子恒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