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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老山兰

2013-10-14 01:47 作者:叹若风 阅读量:23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越南,忘记了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中国人民对她们的无私的国际主义援助,在前苏联的怂恿和支持下,侵略柬埔寨,大搞军事扩张。同时,对我广西、云南等边境地区肆意挑衅,驱赶中国华侨,企图占领我国领土。中国政府在多次劝阻无效的情况下,决定以武力的方式严惩越南政府。1978年12月13日,中央军委下达对越反击战作战令。从此,长达八年之久的中越边境战争或边境冲突,拉开了历史的帷幕。

时间:1984年1月。

地点:距离中越边境30多公里中国云南境内一个叫做那普的地方。

人物:南江和朵心。

一条由北贯南的公路,蜿蜒在祖国的西南边陲。公路两旁,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用沙包或土石块构筑的防御工事随处可见。山形较陡临近路面形成土坎的地方,有许多犹如掰开的贝壳似的可以容下一人或几人藏身的“猫耳洞”。公路沿途出现村寨的地方,民居住房的墙壁上写着许多标语,标语的内容主要有:“自卫反击,保家卫国!”“苦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一人牺牲,全家光荣!”等。战争,使这片国土不再宁静。视野里,唯一没有沾染上硝烟味的,唯一让人能够感受到柔和之美的,是这片土地上生长着一种叫做“老山兰”的兰花,这种兰花的花朵多以白色为主,花朵散发的馨香,让人超凡脱俗、心旷神怡。

南江和南河,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南江是哥哥,南河是弟弟。哥弟俩长得非常酷似一个人,外人一般是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的,只有他们的父母亲记得很清楚:哥弟俩的手腕上都有一个豌豆般大小的红色胎记,不同的是,哥哥南江的胎记在左手上,而弟弟南河的胎记却长在右手上。

河南籍的南江和南河,20岁,都是驻滇边防部队某连侦察排的解放军战士。他们的父母亲都是军人,膝下生有两对“双胞”四个孩子。南江和南河是第二对孪生兄弟。父母亲,未加思索就把他们哥俩送上了戍守祖国边陲的征程。

朵心,十七岁,是那普中学初三年级的女生。朵心,几乎汇聚了西南少数民族女子的所有优点:美丽、窈窕、质朴、率性。朵心的家,就在距离边境线30多公里一个叫做那普的村子里。南江、南河所属侦察排的战士,就驻扎在距离朵心家不到两公里的那普中学外围简单平整过的“操场”上。

“南江哥哥,你在写什么呢?”朵心喜欢军人身上那一套绿色的着装,喜欢军人出操时整齐的步伐,喜欢军人嘹亮的口号声。她,认识南江已经两个星期了。

“没什么,我乱写呢!”南江,和南河在训练空余的最大不同是:南江喜欢写东西----不管是诗歌,不管是日记。南河,喜欢摆弄那支“五四“没什么,我乱写呢!”南江,和南河在训练空余的最大不同是:南江喜欢写东西----不管是诗歌,不管是日记。南河,喜欢摆弄那支“五四式”冲锋枪----卸了装,装了卸。此时的南江,坐在操场边一个石头上,膝盖上放着一个红色的笔记本,手里,握着一支钢笔。笔记本上写着几行字:“年轻战友别着急,认真训练等时机,上了前线要英勇,立功受奖没问题。”

“南江哥哥,你说,我们和越南人打仗,解放军是输还是赢?”听说前线死了许多人,也见到了许多伤兵,但是,朵心好像一点也不害怕,她只是关心战争的胜负或输赢。

“不用怀疑,最后的胜利,肯定属于解放军,属于中国人民!”南江入伍虽然不到两年,但是他从报纸上、学习会议上、事迹报告会上、战况通报上得知:仅1979年3月,在区区15天的时间里,以杨得志为司令员的由11、13、14军组成的西线兵团(云南兵团)和以许世友为司令员的由41、42、43、50、54、55军组成的东线兵团(广西兵团)同时向越南发动进攻,攻击纵深达到40余公里,攻克越南老街、高平、河江、伏和、七溪、禄平、甘塘、同登、凉山、沙巴、封土等十多个战略要地,歼灭越军3.73万余人,俘获越军2.2万余人。在占领越南凉山以后,如果不是中央军委要求撤军,越南这个国家,早就从地图上消失了。南江很自信的回答。

“南江哥哥,解放军可以消灭蒋介石的800万军队,对付小越南,为什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呢?”朵心从课本里、电影里知道,八路军可以战胜日本鬼子,解放军可以打败国民党蒋介石,志愿军可以打倒美帝国主义。但是,从她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的自卫反击战一直没有停止,所以她会心生疑问。

“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的军队不会侵略其他国家;我们的战斗和牺牲只是为了教训和惩罚越南好战分子而不是针对越南人民;我们的使命是戍守祖国边疆而不是消灭越南政府”。南江很间接的回答朵心的问题。他的回答,是部队首长给战士们经常讲的话语----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解放军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占领越南首都?为什么不干脆把越南并为中国的一个省?

“南江哥哥,你也要到前线去打仗吗?”朵心希望看见南江到前线去打仗,希望看见南江戴着大红花凯旋归来。然而,朵心也担心南江走了,就没有人陪伴她了,更担心的是,打仗就会有牺牲,打仗就要死人。情窦初开的朵心,矛盾的问道。

“只要祖国需要,随时准备牺牲生命!”南江,还没有见过敌人的模样,还没有经历过冲锋杀敌,但是,外表文弱的他,在家里、在部队接受的都是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教育,谈起打仗,有些陌生,也有些害怕。不过,他同时也感到异样的自豪和兴奋:既然选择了军队,就意味着选择了牺牲。害怕或恐惧,只会加速你的死亡,唯有英勇战斗、前赴后继,才有可能让自己或者战友活着看到最后的胜利。

时间:1984年4月。

地点:那普村。

人物:南江和朵心。

中国军队的撤退和防御,并没有阻止越南政府的狼子野心。越南侵略者继续侵犯我边境地区,中国边防部队打响了收复者阴山、老山、八里河等地的战斗。

南江和朵心,在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也许是女孩子对军人的仰慕,也许是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或价值观念,也许是异性间传承了几千年的难以克制的魔力。----他们的话题,从军事到政治、从学习到生活、从战争到爱情;他们的交往,从偶遇到预约、从间或到频繁、从公开到秘密;他们的感情,从熟识到欣赏、从欣赏到喜欢、从喜欢到爱情;他们的关系,从军民到朋友、从朋友到恋人、从精神到肉体。

“南江,你真的要上前线了?”部队在不断换防,士兵们加紧了实弹演习,站前动员会议一级接着一级。朵心知道,南江所在的部队,就要开拔了。

“嗯,是的!侦察排今晚行动,大部队随后跟进。我们连队,已经接到了上级传达的命令......我,是和排长告了假出来见你的。”南江虽然只是接到“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但是,军人的直觉告诉他,接受党和人民检阅的时刻已经到来了,他和朵心生离死别的时刻就在眼前了。兴奋、自豪、紧张、害怕、无奈、依恋全都夹杂在他嘶哑的喉咙里。

“南河也和你同时出发吗?”因为南江,朵心认识了南河。南江和朵心恋爱的事情,他们一直不敢公开,毕竟,他们都还年轻,毕竟,部队条例不允许。哥哥和朵心恋爱以后,南河一方面为哥哥高兴,另一方面又为哥哥担心。他们的约会,许多时候,是南河在打掩护,甚至,分配给南江个人的一些任务,是南河冒充哥哥去完成。----南河,私底下已经以“嫂子”称呼朵心了。

“嗯,一起去!我们是孪生兄弟,是同一个排里的战友,我们必须无条件的执行上级命令。”南江,入伍是他的理想,父亲把他送到部队,他无怨无悔,但是,父亲把兄弟南河也送来当兵,他曾经和父亲发生过尖锐的冲突,他甚至到现在也不理解父亲,他一直固执的认为,保家卫国很重要,但是没有必要把兄弟俩都送到前线来面临牺牲。他的想法,促使他处处保护弟弟。他一直有一个奇怪悲壮的想法萦绕在脑海:如果子弹一定要在兄弟俩之间选择击中一个,那么,他希望中弹的是自己。

“你,一定要小心!子弹不长眼睛。”朵心,一直以为战争和死亡距离她很遥远,她一直比较天真无畏。但是,当她的男人真的要走向战场,面对只有在电影里才看见过的枪林弹雨的惨烈场景时候,她害怕了,她忧虑了,她哽咽了。

“傻婆姨,别担心,我会好好活着,我还要来娶你呢!”进入阵地,只要是一分一秒的误差,只要是一丝一毫的麻痹,都有可能光荣送命。南江心里像水晶似的明亮。可他还是尽可能轻松幽默的安慰这个眼眶已经湿润了的女人;安慰这个美丽得如同盛开的兰花一样的女人;安慰这个外表刚强如磐石、内心脆弱如玻璃的纯洁多情的女人;安慰这个使他由男儿变为男人即使马上慷慨赴死人生也了无缺憾的女人。

“你要继续上学,好好读书,战争,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到时候,建设我们的家园,知识才是最重要的!”南江明白,只是要去前线打仗,打仗,不意味着就会丧命,但是,在战斗的过程中,面对呼啸的子弹、面对绽放的弹片,面对不知道就埋在哪一张美丽树叶下面的地雷,有哪个指挥员能够决定你的生死?有哪个上帝或神灵能够庇护你的生命?一向自信、勇敢、乐观、坦然的南江,似乎也在以遗嘱的方式,在为他的青春和爱情,画着最后的标点。

“嗯,我会认真读书的。不过,可能已经不在这里读了,家里已经接到通知,全体村民都要搬到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分散在不同的村子里去了,这里,很快就会再次被划为战区。”朵心的父母亲,已经叫她着手收拾课本和学习用具,他们一家人,都将按照政府的安排,迁徙到远离战区的内地。

“朵心,我就要离开你了,我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把这一盆兰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南江一边说,一边跑到几十米之外的一个大石头背后,抬出一盆老山兰。这盆老山兰,是一次演习结束以后,他在一条山沟的陡壁上发现并移栽到用完了的手榴弹木箱里的。兰花的叶子很绿很肥,只是还不茂盛,还没有分支长苗。

时间:1988年9月。

地点:那普中学后山烈士陵园。

人物:朵心。

战争的枪炮声,在历史的硝烟中渐渐稀疏。随着边境冲突的逐渐减少,原来迁往他乡的人们,又陆陆续续回到了原来的居住地,开始重建家园。曾经被划为战区的地方,文化、教育、经济等各项事业恢复发展,人民生活日趋稳定。

四年以前,也就是南江所属部队开赴前线的第九天,朵心和弟弟、父亲、母亲、奶奶一起迁到了距离那普两百多公里的一个叫做陆山镇的地方,被安置在陆山华侨农场,一家人,生活、劳作在这陌生的环境里。

日子,在弹指之间,从指缝里划过了四年。从南方民族师范学校毕业的朵心,她没有选择保送南方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音乐系深造的机会,回到了她初中时候的母校------那普中学,从事初中音乐教学工作。

那普中学,坐落在那普镇所属的小坝子的西边。学校运动场背后长着高大苍翠松柏的小山坡上,是一座烈士陵园。这座烈士陵园,和一般的烈士陵园相比较,显得很特殊:从时间上看,它建造于20世纪50年代初期,而中越边境其他烈士陵园几乎都建造于20世纪80年代。从烈士牺牲的时间上看,这座烈士陵园里长眠着两代人民英雄,一代是新中国解放不久在桂西、滇南一带剿匪时牺牲的解放军战士,是这个陵园英雄的主体。另一代是在中越边境战争中牺牲的边防部队战士,这一代烈士只有3个,这三个战士的姓名是:刘剑、罗伟,南江!

朵心,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连衣长裙,她的长发,被拎起来,盘成一个特殊而庄重的发髻,手里,捧着一束从山坡上采摘的白色的兰花。她的面前,是“南江烈士之墓”。

“南江,在这里,你还好吗!”说这句话的时候,朵心的心,像是被紧紧的揪着。朵心,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全家人迁往陆山镇的前一天。那一天,从前线转移下来许多受伤的战士----还有一些牺牲了的战士的遗体。朵心知道,南江死了,因为,当活着的战友们为牺牲了的战友们告别的时候,挤在人群里的朵心,清晰的听到了别人谈论的死者姓名里,就有南江的名字。当活着的战友们为去世的战友们掩埋遗体之后,树立在那?黄土前面的墓碑上,用红色的油漆清晰的写着:“南江烈士之墓”。碑心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南江,男,汉族,1964年生,高中文化,河南人,中国人民解放军驻滇边防部队某连侦察排战士,在老山战役中执行穿插任务,不幸壮烈牺牲。”

“南江,对不起,你就这样走了,可是,那时......我......我却不能为你送行!我是谁呢?我,不是你的战友;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不是你的妹妹啊!”当部队战友们为南江以及其他牺牲了的战友们举行追悼仪式和安埋仪式的时候,朵心一直混在拥挤的人群里,她,很悲伤,为她的南江悲伤。她很无奈,为她的身份无奈。她,在别人的眼中,还是一个初中在校女生,她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伏在南江的墓前痛哭失声,她即使是把南江送给她的兰花移栽到南江的坟冢上,也必须选择阴森恐怖的傍晚。

“南江,你好狠心,你把我孤单的扔下就走啦!因为你,因为你给我的爱情,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恨你!”朵心在和家人搬到异乡不到一个月,发现每个月的那几天没有出现了。她,原以为是心情糟糕,过度悲伤的原因,没有过分引起注意。又过了一个月,当她觉得恶心、呕吐的频率越来越高的时候,才发觉事情不妙,跑到陆山卫生院检查,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怀孕。

“南江,因为我们的孩子,爸爸气急败坏,差点杀了我!”朵心怀孕的事情,是她自己告诉母亲的,母亲没有主见,又把事情告诉了父亲。父母亲都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是南江留下的祸根,因为自己的女儿长这么大了,只和南江交往过,并且,父母亲不止一次的提醒或威胁过朵心,反对朵心和南江频繁接触。现在,朵心怀了孩子,在未婚的情况下怀了孩子,在南江已经牺牲了的情况下怀了孩子,有哪一个做父母的不心急火燎甚至暴跳如雷呢!怀孕,对于已婚妇女来说,她将得到亲友的羡慕、祝贺、赞许,她将在呵护中等待做妈妈的喜悦;对于未婚女人来说,她将面临旁人的挖苦、讽刺、嘲笑,她将受到每一个知情者无奈、冷漠、歧视、挑衅目光的审判,她将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委屈而低贱地活在长舌妇和多事佬们滔滔不绝的唾液里。

“南江,因为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父母亲把我赶出了家门!”可能,年轻的朵心根本不知道未婚先孕意味着什么;可能,朵心因为伤心过度导致了她不够清醒;可能,她要在孩子的身上寄托对南江的爱情。总之,朵心固执的坚持着。父母亲在多次引导、劝说、威胁、厮打无效的情况下,又把朵心送到了距离陆山农场100多公里的姑姑家里。在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国,在封建思想和伦理道德根深蒂固的农村,在人们看来:未婚先孕,本来就是一件觉得有伤风化的很丢脸面的事情,如果还要坚持把孩子生下来并抚养成人,那么这个女人不是傻瓜就是神经病了。

“南江,你知道吗?因为孩子,我差点儿就失去上学的机会!”成绩优异,能歌善舞的朵心,到了姑姑家以后把孩子悄悄生了下来并寄养在姑姑家里。好在姑姑没有年长朵心几岁,正好生了第二个孩子,还处在哺乳期。这个孩子,对外说是从路边捡来的弃婴,对内称呼朵心为姐姐。偷偷做了几个月未婚妈妈的朵心,在辍学一年多以后,以生病停学为理由,参加了第二年七月举行的全省中专(高中)招生统一考试,以较好的成绩被南方民族师范学校音乐班录取。

时间:2005年3月28日。

地点:南方大学文学院。

人物:南朵和南教授。

南朵,正是南江和朵心的女儿。南朵,自打出生以后,就一直住在被称为妈妈的姨婆家,只有周末或假期,她才会见到被称为姐姐的妈妈朵心,也才会偶尔见到被称为舅舅舅母的外公外婆。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南朵越来越懂事了。原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被叫做姐姐的朵心,每次见到她,都要送给她许多礼物,并且,似乎每次都要抱着她流泪。后来,在一个假期,她到那普村去玩,就听到“舅舅”家的邻居对她指指点点,并且,她近距离的听到邻居们说“这就是朵心的女儿”。她不只一次的询问过“舅母”,都不只一次的被舅母的泪水阻止了;她不止一次的询问过“妈妈”,都不只一次的被妈妈“别胡说!”的呵斥声打断了;她不只一次的问过“姐姐”朵心,也不只一次的被朵心威严吓人的目光制止了。对于她的身世,她似乎很清楚,又似乎很模糊,因为,她没有从亲人的嘴里得到验证。

这里的南教授,就是那个叫做南江的解放军边防战士。

南江不是牺牲了吗?不是被埋葬在那普镇烈士陵园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原来,南江和南河兄弟俩上了前线以后,在执行同一个任务的过程中,南江踩到了越军掩埋的地雷,在千钧一发之际,南河把哥哥南江推倒在地并压在了哥哥身上。带领哥俩执行任务的排长看着一死一伤两个战友,他弄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赶忙询问还有一丝气息的南江:“你是南江还是南河?”,南江在昏厥前气若细丝的呼唤出两个字“南河”,然后就昏迷不醒了。本来,排长是要弄清楚牺牲了的和活着的这两兄弟的身份,但是,他听到的却是哥哥对弟弟的呼唤,所以,排长把呼唤“南河”理解为“我是南河”。“南河”还活着,被送往西南某军区后勤医院治疗,“南江”牺牲了,被作为烈士埋在了陵园里。

南江被送往西南某军区医院以后,昏睡了半年多,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说自己是南江,但是,没有人相信他所说的话,人们以为因为他受了伤,记忆模糊,思维混乱。当南江的父母亲从河南老家赶到医院看望活着的儿子的时候,告诉医院护士说活着的是南江,但是护士们也不相信,以为两个老人因为儿子一死一伤伤心过度,也糊涂了。南江,不再争辩自己的名字。他想:弟弟牺牲了,是为了救他的命而牺牲的,如果没有弟弟对自己的保护,躺在这里的就应该是弟弟南河,而掩埋在烈士陵园里的就应该是自己了。他既然活着,就以弟弟的身份活着吧,就以弟弟的名义工作、生活、孝敬两位老人吧。父母亲,也不和别人解释谁是南江谁是南河了。在他们的心里:哥哥弟弟都是自己的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受伤或者牺牲,无论躺在医院里的军人还是埋葬在烈士陵园里的烈士,都是自己的孩子,都是他们胸口永远难以弥合的伤痛。所以,南江活着,以弟弟南河的身份活着。-----这,或许也是一种纪念。

南江伤病痊愈以后,先是被安排到报社工作。工作以后,因为他入伍前的学历和知识,因为他入伍后的经历和感悟,写了许多镌刻有战争痕迹的文章。再后来,他通过自学考试上了大学,接着,又到南方大学文学院脱产深造。因为他良好的写作品质,因为他传奇的人生阅历,因为他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因为他“实践性文人”的荣誉,他,首先被聘请为南方大学文学院的客座教授,本学期,又被正式调入南方大学文学院,从事文学教学、研究、创作。

“南朵同学,你能谈谈你的小说《泪撒老山兰》的创作原型吗?”这一届学生快要毕业了,在这个学期里,文学院安排了这一次文学创作交流会。在学生众多的交流习作中,一篇名为《泪撒老山兰》的小小说,深深的震撼了组织者南江的心灵。小说的大意是:在西南边陲,一个女学生爱上了一个解放军战士,这个解放军战士在战斗中牺牲了,女学生为解放军战士生下了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学生,至今尚未婚嫁,一直守候在这位解放军战士的坟前。

“这是根据我姐姐的故事改编的!”话语刚落,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姣好、气质文雅、话语流畅、言行洒脱的女学生从交流席上站起来。

“这位......同......学,你是......叫什么名字?”南江语言有些混乱,表达得有些口吃。他刚刚调到这个学校,他不知道在他所工作的学院里,在这个人头攒动的学术交流大厅里,会出现一个和朵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学生。惊异之余,他提醒自己:不会是她,这怎么可能呢?

“她是我们学院的才子美女南朵!哈......哈.....哈”。一群年轻的学生,此起彼伏的争着抢答,还有些窃窃私语,交流大厅,显得有些混乱。----可能,在学生的眼睛里,这些所谓的大学教授,怎么就只知道研究美女呢?

“哈哈!连南朵这么有名的美女都不知道,你迂不迂呀?哈哈哈,你,还怎么混呀?”学生们七嘴八舌,声如鹊起!

时间:2005年4月1日,清明。

地点:那普中学后山烈士陵园。

人物:南朵,南江,朵心。

这几天,南江的心一直很不平静。

南江的记忆,回到了21年前,回到了和朵心相处的日子;回到了和朵心告别的日子;回到了和弟弟南河一起执行任务的日子;回到了在医院里和医生争辩自己是南江的日子;回到了和前妻孜立一起生活过的日子。

他的心,有一种叫做疼痛的感觉在流淌。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在自己清醒以后,为什么没有继续去其他地方寻找那个把初恋和童贞都给予了他的朵心。(可能,他害怕世俗对他的评判;可能,他害怕组织说他“生活不检点,作风有问题”;可能,因为他和弟弟的身份互换会给别人的认知带来混乱。------当然,良心可以作证,他并不知道朵心怀孕的事情。)

他很惭愧,惭愧自己在和女医生孜立的交往中慢慢模糊了过去。

他很歉疚,歉疚自己和妻子孜立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没能给妻子留下一男半女。------也许,也许是那一枚越军的地雷吧!?说来也很奇怪,南江恢复健康以后,有正常男人对女人的冲动和渴求。结婚以后,和妻子也可以做那灵肉结合、水乳交融的事情,但是,妻子一直没有怀孕。他们,巡遍了大江南北,问过了无数的专家医生。大家都很疑惑,一个能够行男女之事,精液数量和存活量都没有问题的男人,怎么就不能使妻子受孕呢!------无论科学技术多么发达,无论医学水平多么进步,在面对生命个体的时候,人们往往表现的无能为力从而给人类留下许多难以预知的无奈和缺憾。

南江,他要和南朵一起去南疆;他要去祭奠他的弟弟(也应该是祭奠他自己。);他要去寻找朵心,看看她是否还健康幸福(幸福,是什么?许多人,拥有幸福吗?);他要问问朵心,他面前站着的这个名叫南朵的美丽优秀的女生,到底是谁?

“南朵,和我一起去那普,好吗?”清明节,放公休假。南江打算利用这次机会,回到那普,把事情弄个明白。

“南老师,你那里有朋友?”这个和自己姓氏完全一样的,岁数相当于自己父亲的老男人要求自己和他一起回去,回去一个自己很熟悉也还有许多谜团的地方,南朵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拒绝。

“那里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亲人!”南江想:“朵心和南河,到底谁是朋友,到底谁是亲人?------也许,亲人本来就是朋友,朋友,本来就应该是亲人。”

“南朵,这里的变化真大啊!”南江一边谨慎的驾着车,一边注意着路边的风景,一边和南朵说着话,他希望听到一些关于朵心的消息。

“南老师,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越野车,已经进入那普地界。

“朵.....心......”

“啊......什么?你要去找我......姐姐(找妈妈的?南朵心里想。)”

............

............

南江和南朵,穿过那普大街。

南江和南朵,穿过那普中学。

南江和南朵,走进烈士陵园。

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深色职业服装、盘着发髻、(一条白色的丝带,简单的缠在发髻上,黑色的别针,别在头发的左右两边),神色庄重,窈窕而略显瘦削的女人,正在“南江烈士之墓”前鞠躬祭拜。

墓前,摆着新鲜的果品。

坟头,原来堆放泥土的地方,肆意的生长着成片的老山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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