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

红尘初妆，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汉霄苍茫，牵住繁华哀伤，弯眉间，命中注定已成过往。——梦断

因故等待的过往，注定如韶华流水，而后的天路是否无哀。奈何桥上，黯淡四方。——魂销

我轻言那个不属于故事的故事。

一

飞机划破白云，轻轻点点，便泛滥了天空。

她闭上眼，许红妆，我真的不欠你什么。

她尽量地把自己放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只有那样才不感到空虚。他刚醒，便看到这一幕，那个不顾一切的女孩，居然会害怕，会寂寞。穿好衣服，走到她身旁。怎么了，她喃喃道，她走了。他知道，那个愿为眼前这个女子付出一切的人走了，他感到瞬间的窒息。那是在绝望而后的啜泣。他轻拥起她放在沙发上。

二

谁言夏荷的午后是个美丽的邂逅。

太阳的炙热让人们无所适从。门前的溪流缓缓地淌着，似乎这是天地间独留的一隅静谧。

石扬墨，快点出来啦。

哦，来了。

她站在卢何身边向她微笑。那是个张扬的女子，石扬墨见她的第一眼便有这种感觉。可那时她小小的世界里不知这个词汇。只觉得她很美，是天生的主角。而她所要做的便是跟从。在这个发光体的身旁，她会有前所未有的骄傲。

这是我表姐，许红妆。

她记得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许红妆的朋友，谁敢欺负你就告诉我。那样自信而张扬的姿态是她所没有的。

孩子的游戏似乎在办家家酒，老鹰抓小鸡，跳橡皮筋…中度过的。

她喜欢躲在她身后与她一同奔跑，喜欢她像个公主高高在上的样子却独独对她友好。

她是懦弱的，自卑的。也许她也曾想要一直这么安静地待在她身边。可有谁能阻挡这岁月的洪荒，任时光流逝，谁还会记得当年的模样。多年后石扬墨想起那个夏荷的午后，又是别样的神伤。

三

红妆，妈妈走了。

嗯。

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嗯。

在学校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别生病了…

好了，你烦不烦。我走了。

宿舍四人间，在这个贫穷的市里算是可以的。想到今后可以不用见到那个人，许红妆笑了。

她所在的县每年升学率少得可怜，她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进入这所学校为的就是离开那羁绊了她十六年的牢笼。她庆幸这里有她的故人，那个叫石扬墨的女孩。放榜的那天，表妹打电话来祝贺提到了那个女孩，想起当年女孩懦弱胆小的样子她真有点怀疑她该如何在这里生存。

她想，也许以后的日子不会孤单。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会不会安静地度过高中三年。有时人生就爱开玩笑，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她记得那个女孩遇见她时的欣喜。她说，许红妆。自信却不张扬。

她早已挑好时间地点，只为她们的重逢。她想，她们的重逢该是美好的。可意外也总是存在。她看到女孩向她走来，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早已褪却往日的轻纱，原来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害羞的小女孩。她在人群中姿态肆扬，那份年少轻狂如同夏日午后，令人无所适从。

她记得她说，真好，你也在这里。

她笑了，你还记得。

她从不刻意提起过往，她以为，那是她提不起的伤。

四

那是开学的第一天。

他看到女孩的无奈与厌烦。这是每个这个时期叛逆的人该有的表情。他想，女孩下一句该说，你烦不烦。的确如此。那一刻，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他们懂得道理却无法践行。那是内心深处的绝望。因为你无力阻止。

就像你永远也无法猜测下一刻所要发生的事。

顿觉好笑。他无力地摇摇头。

他想，也许他们会相遇。

五

也许生活就是不断地遭遇苦难，在此之后方有凤凰涅?浴火重生。可也许凤凰重生之后是归于平静，石扬墨如此，许红妆亦如此。

她靠着墙，无力的滑下，手中的化验单也随之飘落。她记得她是如何向他人炫耀她的战果，她记得她的趾高气昂。可她独独忘了他眼中的戏谑，忘了他说的，只是玩玩。

她问他，怎么办。

她不是个懦弱的人，她有她的坚强，有她的骄傲。

高考前的两个月，她消失了。在世人眼中似乎当初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从未出现过。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去关注高考以外的事。无论她曾经是多么美丽。

她坐在她身旁说，石扬墨，也许我真该找他谈谈。

她轻抚她的额头，我许你三生红妆。

许红妆。

怎么了

你还有我。

她笑了，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她记得她喝下红酒时他的笑。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她便看懂了他眼中的欲望。只是她选择沉默，这场戏怎能没有女主角。也许她真的累了，她贪恋这份虚伪的爱。谁又能说她是被骗的，那是自愿。她想，她是懂的。

六

高二那年，她们分到同一个班，还有，他。

她记得她走到他身边，霸道而又张扬，这是我的位置。

那年他们相遇了。他们肆无忌惮地挥霍他们的青春。他们在操场上露宿，夜半在山顶高歌…

她记得他说，我累了。

她记得她说，我想要自由。

她记得那年，她爸和她妈离婚了。她是多么开心地告诉她这个消息。她说，那个人不是我爸，她看到她眼中的凄凉与愤恨。

而后她开始旷课、早退。终有一天她挽着一个男子的手对他们说，这才是我要的。她知道，她快要离开她了。

她走到她身边。她问，扬墨，你还是当年那个女孩吗。她知道她早已不是了。

她笑了，许红妆，她早已不是了，她早已释怀。可你呢，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只知道躲在你身后的小女孩吗。她当你是她的骄傲。原来，你也经不起世俗的磨砺，你不再是当年那个自信而张扬的女孩了。你开始放弃了吗?你开始逃避了吗?放心，我还在你身边。

她想，她可能真的累了。曾经的她在现实与梦想中徘徊挣扎。而今，她已完完全全融入现实社会。她记得表妹说过，在这个社会生存就是，接触但不融入。现今想起是她先放弃而又全身心投入社会的洪流，她又能说什么。当你连梦想的提及都是一种奢望，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他也是这般想的吧。那个亦在现实与梦想中挣扎的人，他也如自己这般吧。可他是信福的，至少，他有一个家。而她除了她，再无其他。

七

他记得，那个女孩有一个与她相貌相符的名儿，许红妆。他常常在梦中梦见那个女孩。梦见她说，我喜欢你。他听到他心的颤抖。那份欣喜与悸动，是前所未有的。

他记得，那个女孩牵起他人的手，却对他说，这只是玩玩。他想，他们是否也是玩玩。他一如既往地付出，当他说，这是我这个月最后的生活费时，女孩拿钱离开。他感到的是份喜悦，他终于解脱了。

他记得，女孩挽着他人的手，说，这才是我要的。

他想，真的他们相遇过。

她曾说，你是个幼稚的人。你幻想着自己是偶像剧的男主角，可现实怎能容忍。你导演着自己的话剧，却让我陪你谢幕。你何其残忍。

他想，这才是你，石扬墨。不甘被摆布，敏感而又决绝。你无情地剖析这个社会，他一切的美好在你眼中分崩离析。

他为了那个女孩荒废两年时光，可她却说，这本是你懦弱，你无法承担生命的重量。是你自己选择放弃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石扬墨，你又不残忍吗?

八

高考而后的日子平淡单调。她奔波于大街小巷。

她拿着钱，红妆，我们去医院。

我想去云南。

好，我陪你。

她不知道，她为了找她放弃了英文考试。她不知道就因为她想去云南，她的自愿填的都是云南。

她看不到她满眼都是疼惜于宠溺。

她说云南有最美的罂粟花。

她想，许红妆。你就是我的罂粟。

大学，并没有当初想象的那般美好。这点，她早已知晓。同时，许红妆也找到了一份工作。

她并没有住校，而是在她工作的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她想，现在就让她来照顾她吧。她找了几份兼职，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那天，第一次。她拿走了她的卡，人亦离开了。

她离开后的日子很平淡。卢何曾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有无数次。她一如既往地存钱密码也从未改变。反反复复，她已记不清是第几次了。最后一次是她失恋而后回来。她哭得很伤心，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绝望。她想，那个男子她是真的爱的。

之后，她搬回学校。那个公寓她也租着，那是她们的家。她记得她们刚搬到那时她说，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她笑得很甜，不同于以往的妩媚。

大四那年，她考上研究所。她回来了，她说罂粟真的很美。她拿走了她的学费。而后，她因吸毒而送进戒毒所。她说，放心我还在你身边，我会等你出来。

她开始在这座城市找工作。忙碌是生活的必需品，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她抛却了她的云淡风轻。她早已记不起她点头哈腰的次数。她想，这就是社会，是生活。

九

她出来后和她住在一起。她知道她有话说，她在等，等她释怀。

她说，我真的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他对妈妈的背叛，不能忘记妈妈的自甘堕落。不知从何时起回家是一件可耻的事。我以为我遇上了对的人，可他再次将我打入地狱。他很好，他记得我的一切禁忌与喜好。他像罂粟，让我着迷令我窒息。我不知自己已步入陷阱。我开始吸毒，开始出现在各种夜店。我控制不了自己，后来我被送入警局，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骗局。

她拥着她，都放下吧，你还有我。

她们的生活一直平静，这是她所希望的。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她穿着工作服推销药品。她问他要不要入股。真是个不客气的人。她有一个家，她和一个奇怪的女子。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他便发现他爱上了这个奇怪的女子。可她却对他说，一个人的一生总会遇上一个两个爱自己的人。但这些人却只能是过客。

他开了一间酒吧，不大不小。专门供那些学生和事业失意的人。他不是特别富有也不是很穷，他的钱只能说刚刚好。他有个病重的母亲。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知道他不爱眼前的女子，他只是喜欢，可他想看看她的感受。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幼稚。

她知道他们在一起，他是个好人，也只能在这个层面上。她想，许红妆会幸福吧，她可以放手了。

如果他的母亲没有因为手术费没及时到位而离开，是否他们会幸福。可现实总是残忍的，在她布下局的那一刻结局早已注定。

她说她想回家，她陪她。上飞机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一切已不可挽回。她以她为借口带走他预存的手术费，她知道于她他是会付出的，可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意外。他母亲离世。

十

他记得她说，原谅她吧。

他说，好。只因是你。

谢谢

他知道她要离开了。

她记得。她说，许红妆。我许你三生红妆。是为你曾经的那份自信与坚强。现今的你懦弱得令我瞧不起。你无法面对生活不是因为曾经的痛苦而是你的承担不起。

他对她说，你还有我。突然间，他想他是可以和眼前的女子度过一生的。她很美，只是走错了方向。他想许她平凡的一生。那个女子不是他能企及的，他无法进入那样安逸而又深广的世界。

“你还有我”曾几何时，她被生活伤得体无完肤，她总会说这句。可如今，她顿感凄凉。这条路，她的陪伴已到尽头。走到最后终剩她一人。

她笑了，你，离开吧。

十一

在时光交替流转中，当你把一切当成寻常。那你便有了一份不可掂量的力量。

石扬墨对许红妆即如此

当她把那份情谊当成寻常，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许红妆亦如此，她早已习惯接受了。

终语

曾遥望蓝天，让浮云掠过我的眼。

曾细数流水，让清泉涤荡我的心。

而今，我，独自一人默默观望。那在生命路旁踯躅而行的你。是以怎样的姿态，风华绝代。

高山流水，白云出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