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书

我出了一本书，大部分馈赠给了亲朋好友，以留作纪念。但最终还是余下几十本，原本想全部留下做自己的自留地，但是一位朋友得知后提议：自留地未免太多，虽然书是自己的，在现如今也沾不上“地主恶霸”之嫌，但浪费也是可耻的，不如卖了，一则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书，二则可以弥补一下已经蒙受的经济损失。想去却也有理，于是决定卖书。然而自古以来读书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矜持、清高的气息在骨子里流淌了数千年一时半刻并未消减。我也是在此列：既无曹操的黑心肠，又无刘备的厚脸皮，这卖书之事恐怕自己难以胜任。思之再三，终于决定将几十本书分发给两个朋友去买，自己做幕后的作俑者。

过了许久的时间，打电话询问朋友书的“卖绩”？回复云：物美，但价高，“卖绩”不佳，容“徐图之”。我自是笑笑：恐怕是物非所值吧？俗语云：酒香不怕巷子深。倘若书真的有看的地方，能让读着的人爱不释手，读了的人赞不绝口，即使再高的价也必定是要被抢购一空的，但如何会仅仅因为“物美价高”而就出现滞销呢？于是自叹：总是自己的文字廉价，不值一买罢？朋友却是连连推脱如此的说法。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并未到“秦琼卖马、杨志卖刀”的地步，就容他们“徐图之”了。但话虽如此说，暗地里却有些不悦。我以前写过一篇文字：《廉价的书》，书在我的眼里，在现如今众人眼里，是早已经很廉价的商品了。买书容易卖书难，再加上“买房难、买车难、就业难、生意难、做人难”等一切都难的背景之下，要卖一本既不像《比尔盖茨传》等书一样能让读者生财有道、又不像《厚黑学》等书一样能让读者明晓为人处世的实用价值、且也并非出自像莫言先生等名家之手的书，可谓“蜀道难”矣！但擂台既然摆了，再撤下来，免不了遭别人的耻笑，于是故作镇定，沉默着一边看自己的书，一边写自己的文字，静候替我卖书的朋友们的佳音。

如此又过去许多天，竟然杳无音讯。于是很难再故作镇定了。再打电话过去。依然是“卖绩”不佳，不过是有许多人已经看了，读后感反响很不错！老天，都读了，还会有人买吗？一件事物不再新鲜的时候，已经没有价值的时候，还会有人眷顾并高价收藏吗？历史上是出现过洛阳纸贵的情况的：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刚问世的时候，有一位将军曾经出了五千两白银，但蒲先生爱书如命，且那位将军只是出于附风染雅的意图去买的，于是蒲先生断然拒绝。《红楼梦》面世的时候也是争相高价购买，以至于供不应求（那时又是排字印刷，速度之慢可想而知）。《废都》问世时几乎是连同盗版都抢购了。现在莫言先生获诺奖后，他的书据说一夜之间发生了抢购热潮！而我的书呢？钗在殴中待善价恐怕是遭遇肥皂泡沫的命运了。于是自己先失去了冷静：算了，全部送人，倒还落个人情！朋友们又是安慰：不要着急，一定会卖了的！再等等？我无语——总不至于会沦落到在我的书上面插几根稻草并且写上“此书出售”的字样撂在街头去卖吧？

终于也知道了读书人何以矜持和清高的缘由了：遭遇了白眼，遭遇了冷眼，一旦得势，便要卖弄一下自己的高尚了！我也会如此罢，但我的矜持和清高何以而来呢？——自卖书开始罢！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