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与人

活了五十大几除了在动物园见过被关在笼子里的狼，至今尚未见过野生的活狼。对狼的认识主要还是源自文字、图画和银屏银幕上。

近日闲暇之时再次观看了《动物世界》里狼的特辑。这勾起我对二三十年前读过的一篇有关狼的文章的回忆。那篇文章读毕异常震撼和惊诧，终生难以忘怀，想忘也忘不掉。

文章讲述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发生在在我国青海高原上的一个故事。人烟罕至的荒野上，举目望去几十里不见人迹，也无一点绿色，满目一片除了荒凉还是荒凉。两位年轻的解放军战士驾驶一辆卡车正在行驶中，突然看见远处一大片灰黄色的东西迎面奔腾而来，年轻的战士不知何故何物，两人甚惑不解。须臾间那片东西，抑或说那一大团东西愈来愈近，待俩人分辨出何物时顿然惊呆了，那是一群约有百十只的狼群，汽车继续前行着，狼群继续相向奔涌着，俄顷间，狼群与卡车的距离一二百米了。狼群发现卡车这个陌生的庞然大物并未止步和退缩，而是继续奔腾而来。两个战士停住了车，简单商议后准备歼灭它们，遂取出冲锋枪摇下车窗玻璃对着狼群“突突突、突突突”地点射起来，冲在前边的几只狼应声倒下了，然而，群狼并不畏死，前面的倒下，后面又冲上来，前赴后继地继续向着卡车冲来。两个战士连续射击着，不消片刻卡车前方狼尸一片。冲锋枪一直没有停顿射击，随着枪声狼一只一只倒下去……战士手中的枪管已经发烫灼手，然而，发现狼群仿佛并未减少且有增无减。年轻的战士听见有狼不停地发出怪异的嚎叫，放眼望去，一只只狼正从远方急速奔来，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狼在呼唤同类增援。几个小时后，战士的子弹快打光了，狼群距卡车几十米的地方和对手僵持着，依然没有退缩迹象，还在谨慎地前进着，渐渐离卡车仅剩下一二十米远。战士看到了更令人吃惊的一幕：活着的群狼在你争我夺拼命吞噬者死去的同伴，它们的给养不用辛劳远征，就地立马解决，吃饱的狼迅即向卡车靠近。紧张的战士顾不上喝一口水，没时间咬一块干粮，此事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大批的狼愈发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一步一步逼近卡车。待战士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后无奈地摇上了车窗玻璃，转瞬间群狼扑上了卡车，开始撞击挡风玻璃和车窗。那时，没有手机，战士有没有携带电台，无法与部队和外界联系，听天由命成为唯一的选择。几天后，部队找到他们时，看见的是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卡车挡风玻璃、车窗玻璃被撞破，两名战士已非全尸，一本血染红的记述这场罕见惨烈悲剧的日记本……卡车前方堆积着一片支离破碎有骨无肉的狼尸，空气中还弥散着血腥气味。

这场惨剧是因为狼群正在迁徙，或集体行动途中认为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阻挡或危及了它们，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不得而知，但这场惨烈的搏斗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狼的这种勇猛顽强，不屈不挠，不惜成本，不顾死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顽强和执着，和人类的人海战术有异曲同工之效。与人不同的是，狼比人更冷血、更无情和更残忍。

这个故事彰显着狼天性的一面。而它另一面也叫人刮目相看。

《动物世界》中，聪明狡黠的群狼追捕羚羊或驯鹿时，一头狼紧追，其它的或迂回、或包抄，或一旁伴跑，领头的疲劳了立即就会有体力充沛的接替紧追不舍，如人类跑接力竞赛一般，这样的方式轮番交替，直至捕获到猎物为止。场面煞是惊心动魄和令人赞叹，俨然类似人类有预谋、有计划、有指挥、精心谋划、分工协作的一次集体追杀行动。这样的集体行动对群狼而言几乎次次如此屡见不鲜。这种合作，参与者心甘情愿毫无怨言。集体主义和合作精神体现的堪为完美。

狼虽为凶残畜生，但也有着类似人的一些优良智慧。狼具有群策群力、分工协作、共同对敌、合力制胜的谋略，不能不说狼是一种颇具灵性的动物，其智商和智慧不可小觑。

人类一个人徒手一对一地和狼较量，单打独斗恐怕不是狼的对手，但人毕竟比它聪明万分，会制造工具和武器，会设计捕捉圈套陷阱等等制服和消灭它。如若大规模对阵，胜负始终在人的一方。

人类颇憎恶憎恨狼，缘自狼对人的威胁，它在饥饿时会主动向人发起攻击，会吃人。更可恨的是不分男女老幼高低贵贱，毫不留情一概食之，为人类所共愤。这样的悲剧古今不胜枚举。因而，世世代代认定狼是天敌，提起狼来恨得咬牙切齿，无论是雌雄还是老幼，乃至嗷嗷待哺的出生狼崽，只要有可能都不会轻易放过，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发慈悲。

人类憎恨狼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所捕捉的狼拒绝驯化，性格中有人类不能容忍的缺陷和弊端，不接受人的利诱和开导，不听从人的旨意和顺从人意，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不被利用，死脑瓜子不开窍，软硬不吃，横竖不从，宁死不就，不与人为伍，不当人的工具，始终保持娘胎里带来的血性与骨气，坚守自己独立个性，骨子里的倔强使它们认准的一条道走到黑。好吃好喝好待宁可不要，甘愿舍生忘死去拼搏厮杀去玩命，时有夺不了别人的命却把自己搭配了进去。就这还一如既往，执迷不悟。今天的现实是动物园的狼尚未见过被训化的成功先例，就是一个狼崽子也难喂熟。

狼，远不如狗那样识时务和眼亮，为了生存甘心被驯化，乖顺服帖，逆来顺受讨主人欢心，忠诚主人感恩终生，为主人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来的实惠。

虽然主流观点说狗是狼驯化而来，但今天关在铁笼子里数年的狼依然野性不改凶残如故，对人没有表示出丝毫顺从降服的之意。人类颇无奈、颇遗憾，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对狼的驯化的实验无数次，然皆以失败而告终。不然人间就有“喂不熟的白眼狼”、“狼子野心”、“狼崽子”、“凶恶如狼”……之说。

狼的天性极为鲜明凸出，身体矫健，体力超群，凶猛顽强、不屈不挠、不畏牺牲，执着坚毅，狡黠机智；天性中没有世故圆滑，有的是野性阴鸷，刚性凶残，桀骜不驯，且适应环境和生存能力极强。集体意识，合作精神更是凸显和难得。

其实，人类颇欣赏狼的这些难得的优点。如能驯化，为人所用，作用和功效恐遥胜于狗。这些优点正是军队所期望的。

“弟兄们，知道我李云龙喜欢什么吗？我喜欢，狼！狼这个畜生又凶又滑，尤其是群狼，老虎见了都怕三分……在狼的眼里，任何叫阵的对手都是它嘴里的一块肉！”这是热播电视剧《亮剑》中主人翁李云龙对狼的精辟独到见解。这可能就是狼的独有天性和个性。狼之所以可怕和厉害大概缘于此吧。

狼的桀骜不驯，不甘驯服，宁死不从，誓死也要坚持个性和独立，走自己的路，哪怕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撞南墙头出血，甚或一头撞死的个性，虽有不足却不可多得。这点，从几千年的人类历史看，两条腿走路的人不如四条腿的狼的怕是不乏一二或三四吧？中外战争史里，在敌方的威逼利诱，或酷刑之下屈膝跪地求饶甘心为奴的变节者比比皆是。

也或许，满嘴高尚，声言忠心不二的衮衮伪君子们实当从狼的身上学点什么。一些人披一辈子人皮，在血性和骨气上远不及狼。个别者，活在这个世界上，非但不如狼，且比狼更凶恶，更狠毒。

狼相食，人亦然。

静思之，人何尝没有直接的和变相相食？人吃起人来比狼更凶残、更疯狂。狼也是群居动物，尽管残忍无情，但在群内还是亲爱友善的，狼相斗见诸文字或画面的是群于群的争斗厮杀，狼相食是吞噬已死的同类，鲜见“窝里斗”和群内部相残。人呢？古今活人吃活人，父子相弑，兄弟相残，夫妻相戮不绝于耳。有些人的人性尚不及狼性。

狼，尽管颇可憎可恶，也并非一无是处，也有人当值得学习和效仿之处。如集体意识和合作精神等。

2012.10.19.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