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大坑边（16）
我沉默在这墨色的夜色里，心中也生起无来由的气来，我为什么没有说到荷花妹妹的心坎上呢？我望着这没有月光的大坑，看天上星儿是那样的遥远，有几颗还顽皮似的那样的眨着眼睛，可它眨呀眨，可了解我心中的小小的想法吗？这样的夏夜竟是如此的宁静，是那样的不解人意，你为什么没有提示我荷花妹妹心中所想的，所希望的呢？
“荷叶哥哥，你为什么要沉默呢？如果是你一个人，又如果只是你一个人站在这个无人知道的孤岛上，你的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了光亮，没有了人的气息，没有了凡尘的人的说话声，那么你会觉得孤单吗？如果没有人陪你说话聊天，没有人围绕在你的身边，你明明知道眼前的美景在白天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可现在是那样的黑蒙蒙一片，你再也看不到荷花的鲜艳了，你觉得天和地都隐没在这无边的黑幕里，你伸出手去想极力地抓住你以前的极美好的东西，可是，你却抓到的是无声无息的空气，你的亲人已不在你的身边，你的心情会是一种怎样的境地呢？”
“按照妹妹你刚才的说法，我定是恐慌无比，也孤独无比，定会在那个孤岛上死去。”
荷花妹妹又咯咯地大笑起来：“荷叶哥哥，那你不等着在那个孤岛上找一个心爱的人儿，了此一生。”
我也哈哈大笑起来：“荷花妹妹你也真会说笑，既然是孤岛，哪儿还有什么心爱的人儿啊！”
“不然，荷叶哥哥，你可以用你的愿望，你站在这个孤岛的东边，眼望着一望无际的波涛汹涌的江水，默念着小妹的名字，面对着我们家乡的方向，大声地连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荷花妹妹，荷花妹妹，荷花妹妹，你快点来救你的哥哥吧。你的荷叶哥哥现在正在一个孤岛上，你听见豺狼的叫声了吗？你看见那在黑夜中的如鬼火般的绿色眼睛了吗？我就要被那些豺狼吃掉了，荷花妹妹你快来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到那时我自然会来救你的。”
“荷花妹妹，那你怎么去到那个孤岛上去啊？”
“这有何难，我变成一股风，一股强劲的风，来到你的身旁。”
“那感情好，我们两个都死在了那座孤岛上了，一个不成还搭上了另外一个。”
“荷叶哥哥，你也太小看你的荷花妹妹了，我首先把豺狼的眼睛刮瞎了，让它们看不到我们，但，我们却能看到它们，这时，我们再使用另外一种法术，让我们变成古罗马的斗士，我们手里各自拿着一柄锐利的宝剑，在那样的月光之下，在那样吼叫着的风声中，在那样的怒涛的咆哮声中，我们轻轻地，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豺狼，我们手中的宝剑极快地割断了它的喉管。”
“怎么样，我的荷叶哥哥。”
“我真得佩服你的想象力，可现在我们还是……”
她悄悄地拉着我的双手，我也把望向大坑深处的眼光收回来，正碰上荷花妹妹那双乌黑的眸子，在这样的初黑时的夏夜，荷花妹妹的眼睛里闪着亮光，那亮光似乎是一团火在燃烧，我的心中也陡然升起一团火来，心儿是那样的慌乱，脸上是那样的热辣辣的，这团火使我浑身发热，嗓子发干，我似乎被荷花妹妹那团热情的火所烧焦。我的手心里冒着汗，似乎要流出水儿来。
“荷叶哥哥，你明白我要的那个奖品了吗？”
荷花妹妹的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再次提出，又一次令我陷入极其难堪的境地，也给我燥热的大脑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我及其不情愿地抽出我的双手，茫然地说“荷花妹妹，我猜不出你要的那个奖品？”
“真的，荷叶哥哥，你真的没有猜出来吗？”
“我真的猜不出啊！”
“那你刚才的想法是什么呀？”
“我刚才能有什么想法，什么想法都被这夜色吞没了。”
“荷叶哥哥，你刚才心里没有其它想法。”
“荷花妹妹，我哪敢呀！”
“你难道还瞒着我不成，你刚才的想法，必须要表达出来才可以。”
我感到荷花妹妹的话是越来越让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荷花妹儿，我很笨，笨得像一头猪，我那能猜到妹妹心里的想法啊！”
“荷叶哥哥，你是知道妹妹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只是不愿说罢了。”
“荷花妹妹，你不是又在取笑我吧，我可是真的真的猜不出你要我奖励给你什么？”
咯咯咯，荷花妹妹又爽朗地笑了起来。但，旋即她的脸上又恐怕掠过令我难以捉摸的神情来。
这时有几只青蛙的叫声从那深深的荷花坑中传来，是那样的清脆嘹亮，似乎要打破我们眼前的尴尬局面。
“荷叶哥哥，就连这青蛙的叫声也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怎么个不适宜？荷花妹妹为什么偏偏要这样说呢？我可是觉得它们似乎给我们俩个来解疙瘩来了，你怎么要那样说呢？”
“对于你来说可能是无比动听的仙乐，是自然所赋予给它的好嗓子，但，这叫声对我来说是一种施舍，是一种安慰，是一种对孤寂者的心灵上的一种无奈地安慰罢了。”
“为什么要这样讲呢？”
“那就是你没有经历过孤寂的滋味，你的身边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啊！这么多的亲人陪着我的荷叶哥哥呀！所以荷叶哥哥你才不孤单，不害怕。你每天都生活在在亲人的关怀下、疼爱当中，这种亲热关怀包围着你，所以你是多么的幸福啊！我是特别的羡慕你啊！我的荷叶哥哥，你难道不觉得幸福无比吗？”
“荷花妹妹，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这些家庭中的事情可是你要我说的呀！我的好妹妹！”
“荷叶哥哥，我怎么埋怨你呢？我更是为有像你这样的哥哥而高兴，那该有多么好啊！可是我没有，因此我羡慕还来不及呢，我哪敢有埋怨的份儿呀。荷叶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荷花妹妹，那我也是最幸福的人了。”
“荷叶哥哥，那是你的福份，我想求也求不来呀。哥哥，你不光是这样，还有疼爱你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大哥和大姐。”
我听荷花妹妹再一次地把我的哥哥说成是大哥，尤其是把大姐这两个字说的是特别的重，语气又拖的是那样得长，我茫然四顾，似乎要在黑暗的夜幕里寻找到答案似的。请大坑作证，请青蛙作证，请那可爱的小鱼儿作证，此时的我是无法理解妹妹心中的想法的啊！
我们都无言了好大一会，似乎都无法找到合适的话题，但，还是荷花妹妹打破了这种局面。
记得那是一个仲春的季节，百花已经盛开，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然而我的母亲再次犯了病，不得不到县城去看病，我的父亲也只好随母亲到县城去。荷叶哥哥你也知道的，县城离我们这儿也有五十多里路，当时的父亲十分难过，他极其不想叫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但，又没有办法，家里也得留人，照看家啊。当时我的母亲恐怕也是预料到病情的严重性，但，母亲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只是微笑着对我说：“荷花啊，我和你的父亲都不在你的身边，天黑了，你要早早的关上大门，可千万不要伤心难过，我没有事的，我的好孩子，一定要听妈妈的话。你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你要坚强起来，无论家里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怕，你要坚强起来啊！“
这时的大坑被越来越浓的夜色弥漫着，天气也愈来愈热，没有一丝风。大坑中的水汽似乎在向上翻腾着，似乎它故意地黏在了我的身上，衣服也潮湿了，我的胳膊也黏乎乎的了，更是其痒难耐，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菱角秧和一种植物叫鸡头的味道。青蛙却在这时更加欢快起来，大声地买弄着歌喉，我不由的烦躁起来。但这种烦躁又和刚才荷花妹妹拉着我的双手时的烦躁感是不一样的，那时的烦躁过后，心底是那样的甜蜜，可这种烦躁感却使我有一种想逃离这种地方的感觉，此时的我不知我是怎么了？
“荷花妹妹，我觉得老天好像要发威了，太燥了，太闷了，浑身都不舒服，衣服好像粘在了肉皮上一样，浑身都有一种想透气的感觉。我喘不过气来，这该死的老天似乎要在这时下起火来，似乎马上就要下起雨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
“荷叶哥哥，那你给我的奖品呢？”
“荷花妹妹，那你快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吧，好不好？”
“不好！”
荷花妹妹的语气是那样地坚定，我只有沉默地抬起头来独自对着天空。
“荷叶哥哥，那这个奖品我是不愿亲口说出来的，只要是你发自内心的，一定是你真心想做的想法才行啊！。”
我听着青蛙噪杂的叫声，我心乱如麻，我摸着黏乎乎的胳膊，哪里还有心思去猜荷花妹妹的想法呀。
“荷花妹妹，我求你了，你快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吧！”
荷花妹妹又咯咯咯地大声笑起来，我在荷花妹妹的笑声中更加茫然了，这时我的脸上，意识里，心灵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粘糊糊的东西了。
她却仅仅地攥住了我的手说：“就在母亲和父亲去县城的夜里，我独自一人守在煤油灯旁，这时的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整的一夜的雨呀，荷叶哥哥，你知道吗？我的心里也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场小雨呀！”
“我知道的，那时我要是在你的身旁就好了。”
“可是，荷叶哥哥你却不在我的身旁呀！但我想起了荷叶哥哥你唱的歌，那时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
“什么歌？”
“就是那句啊！月朦胧，鸟朦胧，妹妹心事我最懂。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见到对岸的那位从未晤面的哥哥，就这样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我也不知睡了多大的时间，被深夜中老鼠打斗的声音所惊醒，但，当时我的意识模糊，又在那样的灰暗的灯光之下，却误认为那是毒蛇吞吃老鼠，老鼠所发出的声音。因为地面上有一根很长很长的绳子，在灯光的摇曳下，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扑捉老鼠，我吓坏了，就蜷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但，眼泪却无声地流着流着，就这样坐到了天亮。我的荷叶哥哥，你知道我那时的想法吗？”
“什么想法？”
“我的心里默念着，要是毒蛇咬死了我，在我死后，我的灵魂就飘到哥哥的身边，让他来到我的身边抱抱我，我死也瞑目了，我的好哥哥啊！”
“荷花妹妹，我知道了你的……你的……奖品了。”我呜咽着，紧紧地抱住荷花妹妹。
这时的天边，忽然亮了起来，那是闪电划过天际留下来的，紧接着便是雷声隆隆。
2012-10-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