挞谷声里稻花香
[编者按]:几粒稻香,几屡土馨,带来纯美的农村问候,那是飘着淳朴歌谣的回忆,犹如故乡袅袅的炊烟,流淌的小河,夜晚的狗吠,乡音的寒暄。请相信无论走多远,落叶总会归根。
前不久妻送孩子回老家读书,正是稻谷收割时节,因有两天空闲,妻便帮几户亲戚和邻居收了两天庄稼.其实这是应该的,因为自己这几年都没在家,这些邻居与亲戚的大事小事都没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亏欠;再则是因为现在家里的青壮劳力基本都外出了,整个村子几乎就剩下些老人妇女在家,故此能趁这个时间帮一下忙,心里或多或少是会觉得有些安心的.
然而事实上并非我所想的那样严重,几年没下地干活的妻却没感到有多大的劳累."现在挞谷子都用电了,基本就不费力."妻回来后这样轻松的给我说:"挞回家的谷子就负责晒干就行了,其他的根本就不用去管它."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也让我一直有些牵挂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我望着回家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的妻长长的舒的一口气.同时有关于挞谷的一些往事便一幕幕的浮上心头.
出生在70年代的人,或长或短的踩了几年大集体的尾巴.我记得小时候,每天放学一回家,草草的吃过饭后,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帆布书包里的书,挎上它就朝父亲挞谷的地方奔去,这是在上学前父亲就特意嘱咐过的:"今天在哪个地方挞谷."所以在下午放学后,父亲收割的地方便会不约而同地会多了四个小孩.那时生产队的劳力是安排得十分恰当的,一副挞斗四个人,两人割谷茬两人脱粒,一点也不造成劳力的过剩.你追我赶的,都想多收割点亩分多挣点工分.而提前各家大人都约好自家孩子,这便是当时生活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所滋生的一种特别现象了:每个孩子都靠着自家大人旁边,割谷的有意无意的把谷把子丢向自家孩子脚下,而脱粒的呢,谷把有时根本就没脱粒干净就扔给自家孩子那边,那时我们也很机灵,一双小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大人,一见有谷把飞来,操起剪刀"卡嚓"一下剪下谷穗,顺手一把塞进帆布书包里,就又继续重复着下一套动作.
所以那时我们的帆布书包一年没有装多少书本和知识,却在收割季节装回了一捧捧零星的粮食,这些粮食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从根本上缓解了当时生活上的一点艰难.也让当时的父亲母亲稍微的松了一口气.而我们,有关于童年的欢愉和快乐,也就在遥远的"乒乒乓乓"的挞谷声中,隐隐的消逝在那段青涩的记忆里,随山风静静的飘散.
幸运的是这种日子没有持续几年,后来我们自己就有了土地,每当收获时节,一片片金黄的稻子随风翻滚,这时已经年老的父亲母亲是说不出的有多高兴.当然,把稻谷收回家自然就成了我的责任,因为我已经长大了.而这时的收割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因为稻谷的亩产量比原来翻了几番,传统的挞斗脱粒已不适应收割的需求了,故此一种适应高原生产的脱粒机便自然的出现了,这种脱粒机轻巧,灵便,很适用于高原地带,且不择劳力,男女老小都可上场.后来更有经济宽余的,对这种脱粒机又进行了改进,在上面安装了一台微型柴油机或汽油机,这样就不用人的脚去费力的踩脱粒机了,直接将谷把子塞进去就可以了,省时省力,且提高了生产效力.
这实在是我们这一代的幸运,古老的农耕文明在刀耕火种中延续了几千年,一直都是靠人,靠天,靠牲畜,以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方式进行耕种的,而在我们这一代,就短短的二,三十年时间,就改变了延续几千年的耕作模式,这实在是我们这一代的福分.就像稻子脱粒,两个人围着挞斗"乒乒乓乓"挥汗如雨的场景在我们这一代基本就终止了,那急促的"乒乓,乒乓"的脱粒声几乎就成了一个时代的绝响.取而代之的,是"轰隆轰隆"的机器声,欢快地响彻在高原的上空,仿如秋天里一幅激情的舞蹈,也仿如是一个新的时代擂响的催征的不息的鼓声.
但这并不能就可以说是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特征,妻子这次回家收割用的是电,就是在原来的脱粒机上又作了改进,把柴油机或汽油机换成了电动马达,只要开关一按,金黄的谷粒便滚滚的涌进挞斗里了,没有了柴油机或汽油机"突突"的声响,使本身就十分宁静的山野显得更加安静,放眼望去,只有一片一片随风涌动的金黄的稻浪,只有远处一黛一黛隐隐的远山,只有鸡鸣犬吠中缭燎绕绕的炊烟,而那正在欢快的收割的人群深处,只有四散飘溢的浓浓的稻香,香了整个山野,香了淡淡秋风中若隐若现的人家.
(栀子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