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如水,我对你的呼唤依旧
友情不是画,因为她要比画绚丽多彩,友情也不是诗,她比诗要美丽动人。友情是一篇绵长委婉的散文,任凭年华 怎么流逝,她的韵味都会深藏记忆的谷底,偶尔纤细的神经一被碰触,就会迸发出灵魂的震颤和共鸣。
英子是我小时最好的玩伴,也是我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可惜的是我俩失去联系已经二十年有余了,因为她的生日比我小十三天,在一起的日子我俩会一起过生日,所以分开后每年的生日我都会自然而然想起她,在心底一次次无声地把她呼唤。
童年的苦涩,我和英子的经历基本相似。同样的贫困,同样的渴求上学。按照村子里的辈分,我要叫她小姨,可倔强的我一次都没有叫过她。我俩就像是最亲近的姐妹,同进同出的。英子长得很好看,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让小眼睛的我很是嫉妒。英子的功课不是很好,所以我经常帮助她补习功课,写完功课我俩会出去到屯东的小河边玩耍。
小河的水好清澈,清的不染一点灰尘,真的可以看见河底五颜六色的石子。时时还会见到摆着尾巴游来游去忙找妈妈的小蝌蚪,还有倏地一下就不见踪影的泥鳅。小河上面是一座破烂的简易桥,水泥建造的。河的两旁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甸子,绿油油的像鬼斧神工的地毯。我俩玩累了就会躺在上面软软的,仰望着湛蓝的天空,还有懒散的一朵朵白云在游走。英子说:“我想变成那朵,你看就那朵。”她用手指着天空,一朵 形状颇似奔腾着的骏马的 云朵 。是的,英子多么希望自己是朵无忧无虑的云啊!躺够了,我俩起来在草地上奔跑,当然还不会忘记做个大花环,英子做的花环很好看而且牢固,任她手把手教我我都学不会,所以每次我带的花环都是她亲手给我编的,每一朵野花她都会精心地挑选,然后把颜色调开,红的黄的要相间的,鬓角处她会插上一朵最美丽的大些的花。做成了,她一本正经地把花环带到我的头上,我们跑到小溪边,把清澈的小河水当作镜子,英子说:你带上可真好看,我说:还是你的花环做得漂亮!彼此谦让个不停,结果一不小心栽进了小河里,弄了个仰八叉,我摔了一身的泥。就这样我也没舍得让头上那个美丽的花环落入水里。贪玩的我们忘记了时间,回家自然会遭到妈妈的质问。每每这时英子都会对我妈妈说:大姐,你不要怪她,是我要去玩让她跟着的。于是我幸免一场又一场的责罚。多么开心的童年啊!天真浪漫,无拘无束,童年,对我而言,就是和英子相伴的每一天。
我记得在中学有次班里组织郊游,去的是离家很远的四甲山。四甲山因有四座相连的山而得名。老师带着我们登山,登上山顶真的有手可以摸到云的感觉,脚下的一切变的那么渺小。那天英子的情绪很低落,没有以往那种叽叽咋咋百灵鸟似的雀跃,沉默的有些让人害怕。后来才知道那时英子的妈妈就已经决定不让她念了。因为英子的妈妈 是从辽宁那边改嫁到这里的,还带来了两个哥哥,她家的条件比我家还要糟糕。每天放学回家英子都会在我家等我,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和我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现在想想都会心酸,她是多么渴望回到学校回到课堂啊!英子的眼神不再是明亮清澈的,忧郁无奈占据了她美丽的大眼睛。我们没有了童年时的欢声笑语,好像都有了各自的心事。花环枯萎了,绿草黄了,蝌蚪不找妈妈了,天空也不蓝了,小溪的水也不叮咚叮咚地唱歌了,就连英子最喜欢的那朵云也跑得不见踪迹了 ·····
英子离开了,我还继续着我的学习生活,后来她们举家搬到了大庆,那一年英子刚刚十六岁,我俩一起过完生日她们就搬走了。我还记得我去送她,我俩都哭了,没有隐藏自己的情感,抱在一起痛哭,年幼的我们都深知这一别,再见可能就是个枉然,英子给我一个日记本,她知道我喜欢写日记,我却没有给她一点礼物。 后来我四处打听,听说她们一家人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且很好,在心里暗暗为英子感到高兴。
经过刻苦地奋斗我考上了高中,暑假那年英子回老家探亲,在我家住了几日。看到我因为接到录取通知书却为家里没钱去学校报道而着急,英子什么也没说就启程返回了大庆。过了几天,村长来我家给我送来一封信。几经周折信封都有些变形了,看到地址我知道是英子邮来的。村长大叔还说呢:里边啥呀,是不相片啊?挺重的。我急忙打开信,几张一百元的钱掉了下来,我拾起钱,手有些抖打开信看着“我知道你们全家会为你的学费着急,我就给你邮回去四百元钱,够你开学用的了,用完了再给我写信,我还会给你邮``````'"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大颗大颗的泪珠把信都打湿了。我看不到下面英子都写了些啥,和我同年的英子,靠打工挣得一点点钱还给我邮来,她不懂邮钱要通过邮局,而是把钱装进了信封里,多么朴实的英子啊!村长也被感动的流泪了。也正是这四百元钱,像及时雨一样地到来,我才在第一时间到学校报到,坎坎坷坷地读了半年,好歹也算是摸到了高中的大门。在校期间,我和英子通过书信往来着,她告述我,没钱花就和她说,可我怎么会呢?让一个比我小十三天的英子来供我上学。是英子的四百元钱帮我圆了我的高中梦,走到哪里我都会骄傲地说,我是高中生,要知道那是我一生的骄傲。这是朴实无华的友情,任何华丽的语言都不能给这份感情定义。
辍学后的我不甘心在家务农,当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去英子那里。春寒料峭,我一人去了大庆,对于没出过远门的我来说,我真的找不到北了,站在陌生的城市里,脚抬起来都不知道该迈向哪里。那时也没有手机,我就拿着英子给我的地址摸索着到了大庆,身处异乡孤独的感觉,就像阵阵寒意袭击而来,打了一个个冷战。当晚没到英子的家,住了一夜旅店,我竟然抱着破旧的兜子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公共汽车到了红岗区英子的家。看到了熟悉的英子,我好像很委屈,把一天一夜的恐惧和寒冷都倒了出来。英子步入社会早,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她呵呵地笑着:“没事的来了就好,有我呢。”几句话赶走了我身上的孤独和冷意。
休息了几天,英子带着我找到了一份饭店的工作,于是我开始了打工生涯。就是工作的饭店离家很远,由于下班很晚我一个人回家又不安全,每天都是英子的爸爸----也就是我叫姥爷的老人去接我回家。
我还记得,那天是清明,天下起初春的第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就像是天堂里思念亲人的泪。很晚了,已经没有了顾客,我们几个服务员都在等待回家。“唉,姥爷怎么还不来接我呢?”我望着窗外没有一点停息意思的小雨在心底暗自揣测道。一会外面跑回来老板的儿子慌慌张张地说:“那个路口出车祸了,撞死了一个老头。”我的心不禁一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继而急忙骂自己:呸呸,不要瞎想。结果那晚没人来接我,我在饭店迁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老板娘对我说:“周啊,你回家吧,好像你姥爷出事了。”我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怕的预感被证实了吗?不会的,也许姥爷没大事,仅仅受到了一点小伤,我还心存一点侥幸呢。也不知到一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我一进院子,好多的人,屋内是哭泣的姥姥和英子,英子断断续续对我地说:“你姥爷没了,出车祸了。”我眼前一黑,没了知觉·······等我醒来的时候,英子抱着我,她还在安慰我,因为和她比我太不经世事了,我俩哭在一起。我恨自己出来打工,恨老天为何要下雨,清明的日子你不哭不行吗?我更恨那个开大卡车的司机,天那么黑,你为何开的那么快?你夺走了善良的老人家的生命,而且这老人是为了接我,如果不接我,天在下雨,他也不会出去,他就不会滑倒就不会被卡车卷进去。那时的感觉真的就是,如果我的生命可以换回来姥爷的醒来,我会毫不犹豫。英子忙碌着姥爷的后事,还有和肇事者交涉赔偿的事宜。她不吃饭,一天比一天憔悴,瘦弱,我只能像个傻子似的看着,帮不上一点忙。我经历了生命最最残酷的生离死别。家境贫寒没有完成学业,出来打工又给英子一家造成无法弥补的伤痛和遗憾,我真的崩溃了:这就是我的命运吗?频临在精神瓦解的边缘。那种自责和忏悔的滋味,无法表达,我在无法原谅自己的极度颓废的情绪中度过了那段难捱的日子。
也不知道老家里妈妈他们 怎么听到了这个消息,说我在这边精神都不好了。姐姐去大庆接我,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和英子一家人一起走下去,我要用我以后的行动给他们弥补,哪怕是用尽一生的时间,我也要去努力,我不想背负一辈子情感和良心的债。姐姐哭着说:“回去吧,妈妈都要急疯了”英子平静地说:回去吧,你在这里也没有用,我还得担心你的身体。姐姐,我,英子,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结果是姥爷还没有入土为安,我就被姐姐带回了老家。带着对英子的歉疚,带着对姥爷的怀念,带着我一生都卸不下的情感的重负回来了。
日子看上去回归了以前的平静,我也不再年少无知,认命的我顺其自然地 嫁人了。每一次有些大的事情我都会给英子写信,我出嫁的前一天,我给她写了好多,写我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抱歉,她回信告诉我好好过日子,不要想太多,那都是注定的。英子嫁人很晚很晚,大概得有二十五六吧!开始的时候说是很幸福,老公很有钱。我们还有书信往来,再后来,我只能靠向别人打听才能得到有关她的一点点消息,说她生了个儿子,但老公好逸恶劳,她离婚了,再后来又听说她出国了,改嫁给了一个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男人。再后来,就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了。
而今,我过了四十岁的生日,英子也和我一样步入了不惑的年龄。也不知道异国他乡的你好吗?我会常常把你想起,那个让你失去父亲的我,你最要好的童年伙伴,那个有些忘恩负义的我,你的老乡,那个一次也没叫你小姨的我。英子小姨,你好吗?如果流星真的能够让我的美梦实现,我第一个许的愿望就是,能够见到你,见到那个善良美丽的你。害怕孤独的我被夜空的寂静忧伤着,一遍遍地祈祷,天涯海角的你要平安健康快乐幸福。如果你不够好,我愿把我的一切给你,就像当初我需要你时,一样地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