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往事
一、选村委,村里买单发月饼
我记得,八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回家的第一年便碰上村里换届选举。
那是选村委会干部,选举地点在原大队五七工厂的二楼上,那里是放录像的场所,选举工作由镇选举工作小组主持。
村上协助选举的几个人,挑了好几箩月饼(那是从供销社加工厂买来的半斤一只的麻子饼)等在唯一的门口,选民们鱼贯而入,他们就依次给每个人递过一只月饼。不到一袋烟工夫,那几只篾箩便见了底。选民们有序地坐在那一排排低矮的简陋的木板长凳上,大多数选民家边吃着月饼,边闲聊着。那些烟民却不忙于啃饼子,而是在抽大喇叭旱烟,这烟个头大,烟雾重,味辣气酽。整个场地乌烟瘴气,闹哄哄的。
“选民同志们,肃静!讲话的不要讲了,吃月饼的不要吃了,抽烟的不要抽了。马上就要选举了。”坐在主席台上的镇干部对着麦克风叫喊着,并不停地挥动双手示意大伙安静。这样的话喊了不下十遍,手势也打了不下十遍,可是大伙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半个小时过去了,经过三级干部们的不懈努力,会场才静下来。
“选民同志们,现在请本选站的领导---王副镇长就选举工作作重要讲话。大家鼓掌欢迎。”主持者说毕,便带头起掌来,选民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王副镇长开讲了:“选民们,今天是我们村委换届选举的日子。选举是我们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选举权是法律赋予我们的神圣权利。让我们珍惜自己的权利,投下神圣的一票.....”
王副镇长讲完话后,主持人就选举具体事项作了详细的说明了。
他说,除了候选人那些栏目外,还有一个空栏目,那叫另选栏。如果你不选候选栏里的人,就将你要选的人写进另选栏。
有人问,我们不识字怎么办?他说,不识字的可问工作人员,也可以委托别人按照你的意愿去填。
工作人员很快就将选票发到了选民手中。选民开始填选票了。不到十分钟选民陆续将票投入票箱里。
投票完毕,计票工作开始了。唱票者、监票者、计票者各就各位。
主持人当场点好票数,告诉大家,本次发出多少,收回多少,符合选举规定。
票统计出来了,该当选的都当选了。另选栏目里出现了两个永远也不可能选上的人的名字,并且也各得了好几十票。
这两个人是何许人也?一个是邓社徕,一个是谭少友。他们的名字一出现在计票板上,下面传来一阵阵哈哈大笑。镇干部们的脸也一下变得扉铁。
邓社徕,男,四十岁,老单身公,患有羊癫风,手脚不停地抖动,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讲话慢吞吞,吐字不清楚。
谭少有,男,二十来岁,未婚,天生愚痴,说起话来,叽哩哇啦,谁也弄不明白,他是在叫,还是在说话。他最怕别人牵鼻子,只要你喊一声:“牵鼻子!”他就会屎都踩烂,拼命逃遁。
尽管选举场上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那次选举还是没有违背党的意志,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是一次较成功的选举。
二、发狂飙,羊癫风怒抢投票箱
四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新一轮村委换届选举又开始了。
那次选举仍然在上届老地方。不过,它早已不是大队五七工厂了,整栋楼被村里租给商户开店设铺,(光此项收就达十万元之巨)此层已租给别人经营娱乐业,取名为田心舞厅。所以,选民们再也?有?板凳可坐了,都站着。当然,主席台上的于部是坐着的。
这次选举,没有上届那么顺利了。
选举之前,有人向村镇干部提出来,先把村务公开,由上届村委会向村民们解释清楚。否则,罢选!在干部们看来,这是过分的要求,直接妨碍有着重大政治意义的选举工作,绝不可答应。于是,村民的诉求被他们断然拒绝。大多数村民面呈愠色,有人开始骂骂咧咧了,舞厅又骚动起来了。
经过干部们苦口婆心的劝说和安抚,一场即将掀起的罢选风波似乎平息了。
干部们把选票发到选民手中,正在大家准备填票时,不知谁大喊一声:“村里每年十多万铺面租金收入哪里去了?老大队书记留下的十多万哪里去了?不当面说清楚,还投甚么朊票!”
“上届村委不把钱的来去交代清楚,还搞什么换届?走,我们把投票箱抢了!”那个长着络腮胡须的叫太平的后生一声大喊,带着几个满脸怒气的后生向主席台冲去。霎时,舞厅乱成了一锅粥。
“我、我、不要村、村干部!不、不准选、选了!”不知怎么的,那个羊癫风老单身公邓社徕竟然紧紧抱着投票箱,一边嚷嚷,一边前合后仰、踉踉跄跄地从主席台往下走去。村镇干部眼巴巴地看着他,谁也不敢上前阻止。看着这一幕,选民们的鼓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整个选举会场完全失去了控制。
就这样,本有着重大政治意义的选举因为上届村委会不愿公开村里账目,激起了广大选民的强烈的抵触情绪而流产。?办法,镇党委、镇人大、镇政府拍板:田心村委换届选举,择日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