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后记
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真是万事开头难。尽管在动笔之前,已经在心中酝酿了好久,好久,但终因底气不足,迟迟未有动笔。
写这部作品的起因正如我去年这个时候在日记中记得那样:“再过三年,我就是五十岁的人了。拿什么来为自己五十岁的生日庆贺呢?”
想了很多,很多。这辈子挣很多的钱,看来已经成了泡影。因为看了好多卦书上说我的一生钱财有限,虽然努力,也只是挣些小钱,没有很大的财务来源。现在到了这种年龄我倒是很相信命运的,命里只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半辈子了,这半辈子无论是当年在工作岗位上还是现如今漂泊在外,书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她像一位知心知己知根知底的朋友跟随我陪伴我,帮我驱赶心中的孤寂和落寞。让我浮躁不安的心暂得片刻安宁。
阅读过的书籍让我吸收了那么多的信息,生活阅历又让我经受了那么多的变故,心中淤积了太多的块垒,真需要用一种方式把它给释放出来,这样或许会好受些。
二十多年前,在单位上班的时候,虽然也有失落,彷徨,烦恼和愤恨,但这种情愫是寄生在一种较为平和的县域环境之下。按点上班,按点下班,有正常的星期天,有正常的节假日,生活学习工作是多么有规律地进行。虽说重复,但并不使人讨厌,虽说简单,但并不使人烦躁,反而觉得心里是那样的踏实安逸,有一种桃花源里来耕田的感觉。所以就有了作品中的长长的情节上的铺垫,尽管有些琐碎和唠叨。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生活的平衡。“天之骄子”刹那间成了天之弃子,“下岗工人” 一夜间成了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苦闷、抑郁、无奈淤积愈久,自然就积淀下了愤懑和仇恨。
要改革就有牺牲。这话说得多么的富有逻辑,也是多么的富有哲理。从概率学上讲,牺牲的是少数人,可能的概率是在一个百分点以下。问题是谁来担当这仅有的一个以下的百分点。这一个以下的百分点对承受者来讲就是百分之百个百分点。正如厂家生产的产品残次率相对于消费者来讲不能以百分比来衡量一样。
那场变故最终还是发生了,还是被冠以“以牺牲少数人的利益而保护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告终。最终的效果如何,但凡经过变故洗礼的人,心里都记着一笔账,一笔在这一生当中都无法抹去的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走笔至此,还是返回回答前边的问题。现在和我同龄的人有不少已经经过自己的努力在财富上实现了华丽转身,或在政坛上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证明了自身的社会价值。而我只能用我这支秃笔,写下这段让人留恋、苦闷和愤懑的感言,作为流萤,在我以及和我有一样心灵感悟的人的生命史册上发出些微弱之光,留下一声叹息。仅此?足矣!
本想在五十岁时把这块骨鲠吐出以图后快,但一次回家办事,不得不需要再次走入我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时,看到那熟悉的办公楼显现的斑驳,办公桌椅落满厚厚的尘埃,车间玻璃钢顶棚被撕扯成一片片在风中发抖,空荡的车间成了鸟儿们的巢穴,曾经轰鸣的机器设备悄无声息落满鸟粪,这凄惨的一幕,让我再次伤怀不已,喟叹不止,久久不能释然。于是,一度放下的笔重又拾起,急忙加速了砌字的进程。
当在结尾处点下最后一个省略号,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作品成功也罢,失败也罢,淤积已久的块垒终于浇蚀,顿觉有一种淋漓的快感。但新的疑问就紧接着拷问我的心: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小人物在变故中付出的代价究竟是由谁买单?我自己都回答不了我自己。
按照我现在的年龄,已经是很中年的了。恰逢明年又是我的本命年,不知为什么我常常会感到莫名的恐慌和惧怕。恐慌着自己的余生,惧怕着周围的一切。说不清,道不明。与常人所说的厚重的淡泊的中年,我显得是如此地背道而驰。
中年的我开卷批阅,再不想去摘录书中的警句丽词,沉醉在或惊或艳或奇的情节之中,作品表面的繁华再也打不动我的心房,而我重点关注的是作品之外的东西或着说隐藏于文字之后的作者的心灵轨迹。曾经的一位女同事看《废都》,我问她看过作品的感受,她轻描淡写甚或是不屑地说:太脏,看了一半就不想看了。我明白她说的“太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作者要写这些,而且这些东西作者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描写?从贾平凹先生描写这些所谓的“太脏”里,我们看到了人的本性。物欲横流的社会,五刚解体的时代,浮躁和颓废无不侵蚀着人们的灵魂,让人感到无所适从。正如作者在《废都》的后记中所说“……现在,该走的未走,不该走的都走了,几十年奋斗的营造的一切稀里哗啦都打碎了,只剩下了肉体上精神上都有着病毒的我和我的三个字的姓名,而名字又常常被别人叫着用着骂着。”
如今网络的快捷便利以及和纸质媒体所无法替代的优势已经为每个人成为作家做了最好的铺垫,成了最大的舞台,于是侠仙奇幻、宫廷穿越、灵异修真、耽美异侠等等铺天盖地,遍布整个网络,抢夺人的眼球,极大地提高了网站的点击率,也给网站带来丰厚的利润。在这些喧闹繁华的掩饰下,还有多少人会想起曾经有过“砸三铁”,“股份改造”,“下(轮)岗”,的概念以及在那些十分扎眼的计生标语口号下引发的一场场计生风暴……
花开花落,物是人非。但愿往事不要如烟般地在人们的心头忘却,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