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大坑边（21）
月夜宁静似湖水，蹄声得得如急雨——题记
在如此明亮的月夜，我骑着我家的那头老叫皴，沿着大坑的西岸直向大坑的东岸一路狂奔，那一路的皴蹄声如急雨一般，敲破了这月夜的宁静。
皴蹄声惊飞了大坑岸边捉害虫的青蛙，它们纷纷扑腾扑腾地跳入了水中。
栖息在柳树上几只乌鸦也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我颠簸在老叫皴的背上，也不知老叫皴跑了多大的时间，眼前便是大坑的东岸了。我一进入大坑的东岸，就明显地感觉到地势的高低不平。
“驾！驾！驾！”我连喊了三声，又朝那头老叫皴的屁股上连拍了三巴掌，这头老叫皴大概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我本来是已经够快的了，可主任还又奖励给我三巴掌，这头老叫皴可不干了，昂起脖颈，趟开四蹄奔跑如风，我的耳畔是风声呼呼，蹄声得得，在这样的月夜，再加上我的极其美好的心情，我感到这声音是那样的动听，好似琵琶声声急如雨，又似大珠小珠落地面。
那头老叫皴得得的打了几声喷嚏，跑得更欢快了。我一会儿如入云端，一会儿如入山谷，一会儿旋转如风，一会儿又一条直线般的直冲下去。
一路上看到了无数的湖泊，湖泊中的镜子忽高忽低的一路伴着我。
散落的村庄在寂静的月夜中熟睡了，偶尔有几声狗叫传来，是那样的声情并茂。
离荷花妹妹的家越来越近了，我看见灯光从哪个小小的院子里照出来。荷花妹妹，你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猜到你的荷叶哥哥会到你家来的。因为，你的荷叶哥哥，已不是原先的荷叶哥哥了，我得到了一头能干活，能奔跑的老叫皴了。今后，我，你的荷叶哥哥，可以骑着我的那头老叫皴想来就来，想去就去，那可是神仙过的日子。比原先的计划要强上个百倍。
“棒棒棒！”我故意似的敲打着大门。
“谁？”里面传来荷花妹妹的声音。
“棒棒棒！”我又重重地敲了三下。
“是谁呀？”
“笃笃笃。”这次我是轻轻地敲了三下。
“你是谁呀？”如果你再不说话，我可要回屋里睡觉去了。”
“荷花妹妹，难道你也不叫我进去吗？”
“荷叶哥哥，荷叶哥哥，你是荷叶哥哥！我听出你的声音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荷花妹妹的双手就攥住我的左手，一股微热的感觉传了过来。
“你怎么骑着毛驴过来了，我们不是商定好在天热的时候，都用竹竿吗？”
“那是过去式，现在的我有了老叫皴了。”
“荷叶哥哥，那你这次来我家干什么？”
“干什么，那还用问吗？帮助你把大粪拉到田里去，难道你不高兴？”
“我高兴，我怎么能么能不高兴呢？可是你这次来我家来帮忙，你跟大叔，大婶，还有姐姐商量了没有？”
“实话告诉你吧，我的荷花妹妹，我还没有。”
“那要是，大叔和大婶发现你不在家，那还不得着急坏了，荷叶哥哥，你还是回去吧。明天，我的荷叶哥哥，你跟大叔和大婶商量好了再来。我这样说，荷叶哥哥，我可没有催你走的意思啊！”
“荷花妹妹，我没有告诉家人到你这儿来，但我骗了父母二位大人说，说我要到朋友家来，有事要商量，所以爹爹和母亲就同意啦。”
“荷叶哥哥，快到屋里喝口水吧！”
“也好。我在来的路上明显地感觉到你们这儿地势的高低悬殊太大了，你一个人怎么能够拉上去呢？”
“荷叶哥哥，我也正打算把我家所有花草树木卖掉，再加上生产队里分下来的补差钱，就可以买一匹小马驹啦。”
“荷花妹妹，那怎么成，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帮助你吗。”
“我们离得是那样的远，总觉得不方便。”
“是叶子吗？”我们的谈话声惊动大伯。
“是，大伯，我是叶子。”
“那你快到我的跟前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来到老伯的床前，我看见灯光里的老伯，有一双慈眉和一张感情丰富的脸，不知为何，当我再次看见这张脸时，我的心中有一种亲切之感，似乎荷花妹妹的爹爹就像我的爹爹一样是那样的可亲可敬。我来到老伯的窗前，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老伯的手。
“大伯。”我深情地喊了一声。
“叶子啊，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了，我在你的话语里，就感到你的善良，你是一个好孩子，我的荷花没有交错人。”
“大伯！我没有如你老人家所说那样好。现在我只是把荷花当做妹妹来看待。”
“荷叶哥哥，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把那些农家肥送到地里去吧？”
“是呀，大伯，我们以后有时间的话，再好好的拉拉家常好不好。”
“去吧，孩子，我的好孩子。”
不知为何，当我再次听到老伯说我是好孩子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激动起来，眼里似乎也涌出了一丝激动的泪水，我觉得我的眼里是那样的湿润了。
我不知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是一个多情善感的男孩子，我对荷花妹妹和老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好感和激动呢？是对他们不兴的同情和可怜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会有这种感觉的，我理不清，我也说不明白，这种想法难道就是我心底自发的一种人类同情弱者的一种本能吗？
荷花妹妹很麻利地就把驾车子弄好了，架车子前后各加了一个荆条条框，有了这个荆条条框，那样就可以装很多的农家肥了。
“荷叶哥哥，你看这个荆条框，还是新的吧？我是前天才把它编好的，有了它，我每次装庄稼时，就方便多了。”
“是吗？荷花妹妹，那你可是我们这儿的能手啊！”
“是吗？我的荷叶哥哥，我在编这个条框的时候，忽然突发奇想，我可以用荆条编一个大大的荆条船儿。”
“好妹妹，你快说说你的好想法，我都为你疯狂了，没有想到我的荷花妹妹不但是一位才女，还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发明家呢？”
“荷叶哥哥，你又在取笑你的荷花妹妹了。”
“荷花妹妹，你的荷叶哥哥真得没有取笑你，我是真心的佩服你，我的好妹妹。快说吧，我都等不及了。”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吧。”
“荷花妹妹，你再不说。我们就把这一车很有味儿的大粪装满了。”
“装满就装满，我们难道不可以一边拉着大粪一边说话儿？”
“哈哈，那敢情好，我们的话儿也带着乡土的特有的无比诱人的味儿啦。”
“荷叶哥哥，你……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荷花妹妹，你还别说，我们的庄稼就是爱吃这些东西。”
“荷叶哥哥，你又在说笑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难道不是吗？荷花妹妹，你想呀，就拿眼前的这些花儿，你别看它开得这么美，这么俊，要不是你喂给它们这些东西，他们会感激你，会开得如此鲜艳，如此芳香。”
“荷叶哥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也，我就是有时看见有些花树上的叶子有些发黄时，我就舀一瓢大粪之水浇到花树的树根上，你还别说，这些花树就好像喝了营养液水一样，就几天的功夫，那些发黄的花儿就又鲜艳起来了。”
“荷花妹妹，你现在是不是相信你的荷叶哥哥的话了吧。”
呵呵呵，荷花妹妹笑了，笑得像个天真的小女孩。
满满的一车子大粪就这样在我们的笑声中结束了。
“快，荷华妹妹，你找两根短点的绳子来。”
“好！”
我猜想此时的荷花妹妹也是不会就里吧！爽快的答应声里含着无数的信任。还有她的小脸儿肯定已经绯红，无数的汗珠儿像珍珠一样铺在了荷花妹妹的额头。
我家的那头老叫皴在前面拉套，我驾辕。得得的皴蹄声像鼓点一样敲击着路面，荷花妹妹手扶车帮紧紧地跟在后面。
在这样的月夜，我家的那头老叫皴大概是因为我和荷花妹妹的陪伴，还是为感谢我这些天来对它的照顾，它扬起长长的脖颈昂昂昂地嘶鸣着，这嘶鸣声是那样的高亢有力，竟穿透着深深的夜空，传到那些散落的村庄去了，几声犬吠，竟惹来更多的村庄的狗儿的和鸣。
“荷叶哥哥，快，别再让这这头毛皴叫了。惹得那些熟睡的人们也不得安宁。”
我哈哈地大笑起来，就冲着那头老叫皴警告道：“今后，只准你听我和和荷花妹妹说话，你只管拉套，不许你再把你那长长的脖颈儿扬起来，更不准你大声地唱起歌来，你，听见没有？”
我家的那头老叫皴，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又摇了摇头。
“荷叶哥哥，这头毛皴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他怎么还摇头呢？”
“荷花妹妹，你没有读懂它的意思。”
“没有！”
“那我就告诉你，它的意思是，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办的，但是，我以后只会听那个荷叶姐姐的话的。”
咯咯咯，荷花妹妹的大笑声从我们的身后传过来，是那样的响亮。荷花妹妹喘息着，但她还是紧紧地抓住了车帮。
“荷叶哥哥，那你为什么总是叫它老叫皴呢？”
“那要是说起来，可就有意思多了。”
“怎么个有意思，快说给妹妹听。”
“那你还没有把编荆条船儿的事说给你的荷叶哥哥听呢。”我笑着说。
“荷叶哥哥，真小气。”
“我不是小气，就是我一想到我们两人坐在一个叫做荆条的小船上，唱着歌儿，划着小小的船儿，去大坑之中采莲，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呀。”后来的几句话，我可是模仿着荷花妹妹的语调儿。
“哥哥，你……好吧！”
这时，我听见荷花妹妹重重的喘息声。
“老叫皴，你慢点儿，我要听荷花妹妹的故事呢？”
“要编这个小小的船儿，你必须趁着荆条的弹性劲儿才可以，从地里割下荆条后，必须把这些荆条在太阳下晒上个几天，使它的水分略微减少，就有了弹性，就趁着这个弹性劲儿来编。”
荷花妹妹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天上的明月呢？
作者：王兴进
2012/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