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楼(之三)
(之三)
双双碰头达成协议洋洋得意了却心愿
青川姚渡冯国玉
上回说到狗娃探亲回家,因具体家境变数,不由得重谋发展大计。
酒席已尽,各自散去。山区夜晚的秋不如春那么尽人意,风儿凉飕飕的满屋蹿,土公鸡蜷缩着头懒得鸣叫,大白猪嘶哑的鼾声依然那么有节奏,小老鼠跳着芭蕾活跃在大梁上。狗娃踉踉跄跄地摇摆着身子,恰似掉进水潭的小狗上岸抖着金花四溅的水珠,一个趔趄滚到自己房间,嘴巴嘟嘟囔囔念个不停。
“多好的人儿呀,唉,可惜,真可惜兰娥——她——她不在家,想当初我们青梅——青梅竹马,不——不知道她现在还——还好吗?唉……”狗娃早已口角唾液横流,悲伤万分,杂乱无章的话语过后便是一阵号啕大哭。红香虽朴实懂事,但作为一个女人,她对感情一样是自私的。狗娃的表白促使她顿时火冒三丈:“狗娃子,你——你张口一个兰娥,闭嘴还是兰娥,她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
“你——你少废话,我——我和她是啥子关系,你不懂……”狗娃越说越神气,语气始终那么居高临下。红香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家,但也不缺乏几分粗狂和泼辣,不知是她对醋意的不容忍还是狗娃的粗暴行为点燃了她深藏于内心的怒火。这怒火瞬间如同火山喷发,岩浆四溢。“狗急了要上墙,人急了失理智。”说是迟那时快,红香端起洗脚水狠狠地泼过去:“让你神气,给老子。”狗娃拳一伸脚一蹬,弓着背,确乎是个刚从蛋壳里蹦出的小鸡从头到脚湿淋淋,还显几分娇气:“呵呵呵,好你个家伙,老子从出生到现在只知道有过牛奶浴、温泉浴,还不知道也有洗脚水浴,你真行呀……有创意。”话音刚落,狗娃一个右钩拳直奔红香,瞬息一场激战在室内展开。
一家人,再怎么说都终归是一家人,火再旺也不烈。狗娃由于酒醉,会失去理智,但红香清醒且是一个聪明人,就是心理再难受也得忍着点儿。
公鸡最后一次报晓声已过,红香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她拍拍鼾声如雷的狗娃:“喂,你醒醒!一晚上猪打鼾样,吵的人眼睛缝儿就没眯上……”狗娃是否已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洋相,双手抱着头蜷缩着身子一言不发地,只是鼾声更大了。
“起来!”红香一把扯起狗娃。
“老婆,我咋的了呢?”
“咋的,你就是气死人,狗娃子我现在算明白了,你还是这么一条虚伪的家伙。酒后吐真言了吧,我说你为啥三天两头都想往回跑,原来你放心不下兰娥子,你去找她,去!”红香的心火烧火燎地总不是滋味儿。狗娃之厚道众人所知,自然甚感惭愧,他便紧闭双唇一言不发。红香一番唠叨犹如一首催眠曲直熏得狗娃再次鼾声如雷。
红香打开厨房门,一股豆香味扑鼻而入,经过一夜的浸泡,盆里的黄豆已是滚圆。红香娴熟地磨着豆浆,水磨轰隆轰隆地转着,红香的心里也在划算着。
“咚咚咚”有人敲门。是李妈来点火:“香啊,你真是能干人,回来便忙前忙后,算个孝顺娃。”
“李妈,这人也是憋出来的,有啥办法呢,咱妈又有病,一天还要从早忙到晚,确实不容易,咱爸年岁又大,我们不忙些谁忙呢?”
今天的太阳起得比往日早,暖悠暖悠地照着。栅栏上滚圆的南瓜挂着淡淡的露珠,水淋淋地让人很想咬上一口。吃罢早饭,黑狗子、狗娃提着九斤重的红公鸡,带上十斤青川黑木耳,拎上两壶家酿小白干,怀揣着摸不透的心步行在崎岖的小道上。
一路上,黑狗子和狗娃都在商量着如何才能打动保总的心把事办成。来到方家石英矿场一打听,保总昨天到了县城,今天中午才得一返。狗娃是见过世面的,懂得起人就靠个信心和耐心外加一个诚心,今天他俩要重演当年“刘备三邀诸葛亮”之诚心诚意。娇艳的太阳光强悍地照着,晒得人发痒发烫,加之矿场的灰尘重,空气就特别干燥。
看看时间快到十二点,黑狗子早已口渴难忍:“我说狗哥,咱们明天来走这遭,使得不?”
“不可!”狗娃意志坚定。
“狗哥哥呀,现在这些当官的人,出去有日期回来可就莫得时间了,谁不想在外边多风光片刻?你就别再瞎折腾了,等他回来我们再去多省事!”黑狗子双眼迷缝着,双腿打着盘座于石板上,活活一尊佛。狗娃自小懂事,深得别人爱戴,他只瞪瞪眼,黑狗子便收起他那张苦瓜脸,恰似一场雷阵雨使得阴云密布的天空转而艳阳高照。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狗娃和黑狗子已将石英石坐得滚烫。正在酷热难耐之际,一辆皮卡车伴着滚滚尘土在矿场中央停稳,秘书打开车门,保总先是探出粉亮的头扫视一下四周,接着伸出亮净刺眼的双脚,再挥挥手,活真真一个周润发。黑狗和保总有过结交,保总虽然神气但又不失义气,两人见面固然热血涌动。来到办公室,三人坐定。茶已端上,保总用不太流利的家乡普通话致着“欢迎词”。晦涩难懂的普通话加之怪腔怪调的礼仪词让黑狗子感觉一阵云雾缭绕,他太郁闷了。这也正常,黑狗子文化浅薄且没出过门,这一切的一切对于他简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两小时已过去,三人的谈判也达成协议:“保总出资,狗娃出地,在冯坪坝搭一楼一底的活动板房,餐厅四间,配菜房、操作间和各种材料存放室共计十间。”保总是很讲究的,今天的探讨只为草案,有待到村上与各村干部接洽后方可施行。
狗娃欣喜万分,为了真心答谢保总,他回家同二爷商量后准备约上村主任在自己家里聚聚。但贵客需用佳品来待,酒菜和礼仪都得特殊。这样高规格的招待该筹备些啥呢?正在犯愁,黑狗子拿出一好主意——用狗肉来招待保总。但狗肉又在何方呢?黑狗子设计了一整套的捕狗高招。
天上月光朦胧,秋风掠过树叶沙沙响,多好一个祥和的夜晚。狗娃出面向云大爷借来其儿子的摩托车,黑狗子潜到周婶家寻狗肉。
周婶一家四口,老伴昨年去世,周婶前两个月得了白内障,眼睛不好使,儿子儿媳带着孙儿昨上午已回娘家。黑狗子来到周婶家:“周婶,您好!”
“黑狗侄儿,这娃子来了?”周婶手拄拐杖点点地板。
黑狗子见周婶无异常反应嘴巴就更甜了:“您一个人在家,眼睛又不好使还要做那么多事,有啥子您就直说出来,我黑狗子帮您来了。”
“黑狗侄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周婶要有事肯定要找你了。”
“那还用说,你不说我照样会第一个来帮助您的。”黑狗一边说着一边东瞧瞧西望望:“我说周婶儿,您家的‘黄莽子’哪儿去了呢?”
“你说狗哇,那个该死的东西,唉!”周婶叹口气,略显一点尴尬皱皱眉“不是今天上午嘛,二妞娃来看我,你说这个该死的东西它每次都那么温顺,可今天它竟给二妞娃咬上一口。”周婶涨红着脸,双手将其拐棍在地上咚咚乱点。黑狗子撮撮手,哈哈气,心里盘算着“今天运气真好!”他走过去:“周婶儿,些许是‘黄莽子’在家里呆得闷,心里憋气难受。今晚我正好有空,把它带出去打打山鸡和野兔,一者‘黄莽子’散散心,二者打得个东西来解解馋。”一听这话周婶无条件地点点头。
今晚的月光胜比往日,鸟儿们早早颠起梦脚。狗娃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黄莽子”套住,另一头系到摩托车的货架上,狗娃前边骑,黑狗子后边坐。原来他俩想在摩托车快速奔跑中将“黄莽子”拽死。“嘟嘟嘟……”摩托车出发了,狗娃猛吃一把油,摩托车头一仰飞奔而去,速度越来越快。路是山区小路,颠颠簸簸再快的车也飞不起来,更不必说要赛过“黄莽子”这只善捕猎的“飞犬”。车跑到不过二千米,在前边领跑的就不再是摩托,而是激情四溢的“黄莽子”,它如同挣脱牢笼的“千里驹”得以发泄,疯飙在颠簸的山路上是那么的狂野。这招没用,费点油不说要是再出个意外那倒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今天的阳光比往日要暖和得多,照射着院内五棵油柏树,油柏树的叶子闪闪发光,宛如泼过菜籽油十分光滑。二爷把院内院外清洗一通,淡淡的清香味儿四处飘逸。村主任早早来到二爷家张罗着今天的盛会,徐会计从昨天忙到今天,六道本地的“山珍”算购齐了。
客人陆续赶到,二爷家的四合院热闹非凡,院门的横梁上书写着“欢迎欢迎”四个方块字,院门左边悬挂“保总投资里外火锅楼”,右侧张贴“二爷接招浙江石英矿”。院内油柏树下的大红灯笼直入眼球。大方桌、长木凳亮净照人。火炉上沸腾的黄酒散发着醇厚的粮食味,再参杂上家酿小白干飘逸的酒分子让人垂涎三尺。保总带着罗经理和吴秘书,穿戴整洁大方,完全是正式会议的装束。
时钟滴答滴答转个不停,保总摸摸肚,擦擦嘴:“各位,今天的碰头是成功的,你们的心是诚的,我们的意是浓的,我到这里投资是必须的!”他越说越自豪,喘一口气,品一口茶,继续道:“全中国一家人嘛,我能到贵地投资已经是我的荣幸了,在以后的日子里还望大家多多关照。”保总站起身正正色显得十分庄重:“现在我决定‘大浙石英公司’到里外村投资火锅楼项目正式启动!”黑狗子点燃火炮,全场一片欢呼。
后记透视
火锅楼落成,择吉日开张。前些日子生意之火爆世人未能预料。但经营上缺乏专业人才,伙计又都为粗人,日子一长店内生意逐渐冷清……。为了生计,为了争口气火锅楼不得不忍受着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