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

乡下，一群老人在争一件叫做阳光的衣裳。一只老狗懒懒地打盹，奶奶的厨房飘出地瓜的香味，邻居家的二丫已经开始裁剪春节。

炕头上，爷爷的咳嗽一日烈似一日，父亲的半壶老酒喝了很久还是半壶。母亲的手里总有做不完的活计，一锅豆腐在炉上诉说着岁月的故事，而那半掩的柴门，也在静静地聆听游子的足音。

若是在半晌，阳光也还是暖暖的。独自走在静静的田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上一只野兔，或是黄鼠狼。运气再好的话，也许也可以守株待兔呢。

小时候，我们常会在田野里挖个坑，抱点柴火，点燃，取暖。若是幸运点，可以从家里偷来点黄豆或黑豆之类或是偷点地瓜出来，在火里烤熟了，也不管卫生不卫生的了，拿来便啃，那味道，是我进城以后一直不曾尝到的。伙伴们互相嘲笑不雅的吃相，然后，约法三章，不许泄密。

水结冰了。厚厚的。我们便制作简陋的滑板，笨点的，便拖来一块砖充当滑板。一会一摔跤，一会一坐在冰上，后果是棉裤湿了，怕挨打，便撅起屁股朝着太阳晒，那情景，至今想起来，我都忍俊不禁。

傍晚，家家户户屋顶上都有浓浓的烟冒出，那是大人们在用柴火烧炕。到了晚上，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听母亲灯下纳鞋底，还有父母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不知不觉间，酣然睡去。

而今，城里的我，家里有暖气，有空调，有电脑，怀念的却是母亲那铺热火炕，舌尖上滚动的却是奶奶的腊肠，母亲的煎饼咸菜，还有那田野里滚烫的豆香和烤地瓜。似乎听到了父亲微醺时吼出的那半句晋剧，爷爷喉咙里窜动的气流，还有淘气打翻饭碗时大人的呵斥。

我在想，如果，今冬不下雪，我该回家看看。带点什么呢？想着个问题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唠叨：“什么也不用带，让我们看看你就好。”忽然，心底眼底就下起了雨，在这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