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柴火的女孩

导读：窗外的田园风光似乎并不是那么悠闲，仿佛那每一串树枝后面都有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在对我注视。它们是那么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心，使我感到了生活的另一面沉重。

夏日里一个少有的阴凉天，我推开南面的窗户，一股轻柔的凉风习习地吹进来；若有若无的阳光从云层后面漫溢而出，窗台上便铺上一抹懒懒的白光。窗下，水塘平静如砥，亮亮地映照着灰色的天空，往日聒噪不休的田蛙像是突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偃旗息鼓。池塘边的梧桐树在风中微微摇摆着绿色的树冠，一只小山雀从这条树枝跳到那条树枝，一会儿又没入树叶丛中不见了，只有鸟儿清脆的鸣声，把整个世界啼叫得露珠般幽静而纯粹。

我静坐窗前，欣赏这有鸟儿啼叫的悠闲景致，蒙胧中，忽然记忆起另一幅画面。

那是在湘南一个小镇上，也是这样一个阴郁的夏天，我到郊外散步。沿着清澈的小河往前，走过一座石板桥，在绿柳环抱的禾场边，有一间土砖毛瓦的农舍，农舍靠小路这边用三块土砖支着一个半大不小的铁鼎锅，黑不溜啾的。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往土灶里面送树枝，树枝是潮湿的，土灶里弥漫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小女孩被浓烟呛得直咳嗽，不停地用一双脏乎乎的小手擦拭着眼睛，于是她的脸上便黑一块白一块，又是泪水又是木炭灰，两条清鼻涕从小鼻孔流进嘴里，自己又“吱溜”地吸入鼻子中去。她发现我在看她，便站起来，一挥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眨巴着眼睛望着我，那神情既倔强又稚气。我的心颤了一下，连忙走过去，欲接过她手中的树枝，帮她把柴火点燃。小女孩慌忙把手藏在背后，向后退了几步。我蹲下身子，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她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一声不吭。大概是听到我说话的声音，屋子里蹒跚地走出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从老人豁牙的嘴中，我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故事：小女孩的父亲两年前因赌博欠账太多而服农药死了，母亲随后不久便跟着一个养蜂人远走他乡，家中只剩小女孩与奶奶相依为命。小女孩已到了上学的年龄，因为无力支付学费，只能在家中呆着。

我一边与老人拉着家常，一边点燃了土灶中的柴火，火苗一窜一窜的，像是在对我诉说着什么。我抚着小女孩单薄的身体，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甚至不敢正视那张有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流着清鼻涕的天真而倔强的小脸蛋。面对这样一对忧伤的老少，我全然没有了愉悦的心境……

窗外的田园风光似乎并不是那么悠闲，仿佛那每一串树枝后面都有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在对我注视。它们是那么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心，使我感到了生活的另一面沉重。也许，我该为那个小女孩或像她一样的贫困孩子们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