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往事
导读:霓虹闪烁,灯影摇动,光线迷蒙,我坐在这家叫做“子夜”的酒吧,细细地啜着手中叫做“海洋熏风”的鸡尾酒。我注意到,在我的斜对面,有一个白净绅士的男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刚好有风吹过,黄灿灿的落叶在风中飒飒落下,犹不甘心,如断翅的蝶,起起落落地翩然着,我手中的化验单就像那落叶一般,嗖地离了手心,随着落叶起起落落地飘出很远。我细细的高跟鞋随着那张化验单的路线咚咚清脆地敲打着地面,终于在一处拐角停了下来,我小心的折起那张苍白的化验单,塞进包里。
起身的瞬间,我看见了凤仙的背影,时尚的玫红色风衣摇曳着万种风情,依着一个白净绅士的男人,进了阳光饭店的大门。
我望着阳光饭店的方向轻轻轻微笑。凤仙是这小城数得上的风流时尚人物,没有人见过她的男人。剧说,她的男人在香港有很大的产业,每年,都会在她的银行账户存上一笔可观的数字,够她舒服奢华随心所欲地生活。她有一个儿子,靠着她的存款,经营着一家不大的公司,正做得风生水起。
回到家,我踢掉高跟鞋,仰在宽大的沙发上,仔细的看着薄薄的壬辰检验报告单。
“苏落,女,28岁,壬辰检验,阳性,六周,后面是医院猩红刺目的公章和医师龙飞凤舞的签名。”
于是,我就想像秦岚看到化验单的表情,应该是很好笑吧,不禁嘿嘿地笑出声来,恶作剧般,编了一条短信。按发送键的瞬间,想起了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心底如插上着一根细细的木刺,稍一碰撞,就引起一圈圈麻木的痛。狠狠的按下的删除键。然后,起身,给自已倒了一杯红酒,仰起头,一口气饮下。酸涩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灼烧到心脏,一种柔软的疼痛缓缓的将我包裹起来。
对于和秦岚的关系,我不知该怎么界定。或者是网友,或者是知已,或者是情人,或者什么都不是。我和他相识六年,始于网络,每一个孤独清冷的夜里,我拥着细细的网线,贪恋着网络那端传来的一丝丝飘渺的温度。
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怕的不是孤独,而是抬眼望去,满屋的萧条和荒芜。
“秦岚,我可以借你肩膀用用吗?就五分钟!”我用擅抖的手指敲出这几个字,泪水已经泛溢。
“不用借,苏落,它就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用,怎么用,都可以!”窗口迅速闪出他大海般湛蓝的话语。
“我感觉不到!秦岚!你能感觉到我的无助吗?”
“能,苏落,我一直都能感觉到。我很想能有机会,好好的疼你!”停了半响,他缓缓地发过几个字:“苏落,我爱你!”
望着电脑,我笑了:“你爱我?将她置于何地?”
电脑背后是长久的沉默,我知道,他一直守在那里。很久很久,他的头像又开始闪烁:“对不起!我真是无用,不能在你生病的时候,帮你倒一杯水,不能在你脆弱的时候,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肩,我有什么资格说爱你!”
隔着视频,我看见他眼角盈盈泛着泪光。
“秦岚,我们私奔吧!”
“好啊!”
然后,我们就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笑得眼角发胀,笑得肌肉抽筋。
真正见到秦岚的那一天,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他穿着浅紫色的T恤站在那里,没有撑伞。短发上粘着细碎的雨珠,犹如一株结着哀愁的丁香树。看到我出现,他的眼中闪着少年般明亮的光辉,跑上来拥着我转了一圈,我轻轻推开他,指指了街上步履匆匆的人流,他的脸竟然有一丝红,我第一次见到三十多岁还会脸红的男人。
一路牵着手,在细细的雨丝中,我们沿在曲折蜿蜒的海岸线慢慢地走,聆听海浪拍打沙滩的旋律,偶尔有白色的海鸟从海面掠过,惊鸿一瞥般,很快离去。直到华灯初上,带着一身的雨珠,回到下榻的宾馆。冷气开得很足,有丝丝的凉意浸透着肌肤,橙色的窗帘映射出暖昧的光泽。
“苏落,奔波了一天,你早点休息吧。”他那样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长发,转身离去的瞬间,我从背后抱住他,他回过身来,将我揽在怀中,手拨弄着我的发,抬起我的下巴,温热得唇堵了上来。我贪恋他唇上的温度,回应着他狂热的吻。他的唇一路下滑,掠过我曼妙的曲线,我听见自已的肌肤哔哔剥剥一路炸响,沉封的欲望如汹涌的海浪,一浪接一浪地摧毁着理智的防线。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坚挺,有些眨晕,单薄的衣衫抽丝般滑落……
我如一尾搁浅的鱼,被澎湃的浪潮一次又一次推上快乐的巅峰,停在绵软的沙滩,窒息地快乐挣扎……
“秦岚,留下来陪我!”我双手绕着他的脖子,声音轻的似乎没有说过话。他推开我的双手,起身,背对着我,点了一支烟。“对不起,苏落!”
我转到他身前,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眸:“你说爱我,不是吗”
“我必须回去,请你理解我!”他的眼底轻轻闪过一丝愧疚,只是那么淡淡的一闪,就神色如常。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指针,显得心神不宁。
“那么,再见!”我淡淡地说着,抱了抱他,吻了吻他的颈,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房门打开,又关上。房间里冷气很足,荡漾着一屋子的寂寞和荒芜,我蜷缩着身子,靠在床头,冷冷地笑。他说爱我,也不过如此。
凤仙打了电话过来:“苏落,我在华晨大厦订了一只LV,你去帮我拿回来。还有,天宇太瘦了,多煮点鸡汤鱼汤给他喝!天宇的衣服,你不要总用洗衣机,手洗的穿上舒服些……”我轻轻应着,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恨意,眉紧紧皱着,这个絮絮叨叨的女人,总那样自已为是,让人生厌。
挂掉电话,我立即拨了天宇的号码。他的电话里,似乎总是一个冷冷的女声,对方不便接听您的电话,请稍后再拨。然后,我就知道,今晚,天宇不会回来,他总是没完没了的开会,没完没了的应酬。再然后,我就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来到镜子前,我还不算太老。肤色白?,脖颈欣长,狭长的双眼皮下,黑黑的眸盼顾生辉。金傈色的长发海藻般妖娆在肩头,丰满的双乳如熟透的蜜桃,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流出鲜嫩的汁。水蛇般柔软性感的腰肢,修长光洁的腿。穿上一件黑色低胸连衣裙,细细涂了紫色眼影,玫色的唇,酒红色的腮,对着镜子妖媚的笑,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犹如暗夜里僚人的精灵。
霓虹闪烁,灯影摇动,光线迷蒙,我坐在这家叫做“子夜”的酒吧,细细地啜着手中叫做“海洋熏风”的鸡尾酒。我注意到,在我的斜对面,有一个白净绅士的男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移。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他微笑,然后,一饮而尽。他寻着我的目光,走近前来,“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当然”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一口,然后,朝着他的耳畔轻轻一吹,呵呵笑起来。他的手,就不自觉的攀上我的腰……
一个星期后,我来到天宇的办公室,把一张离婚协议扔在他面前的桌上。天宇很吃惊:“你确定要这样吗?”
我点头。天宇缓了缓语气:“别闹了,苏落,离开我,你将一无所有!”
“你不会让我一无所有的!”我妖媚的笑着,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将一叠相片扔在他面前,然后,很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变青,变灰。
“你不会让我一无所有,对吗!”我的声音很平静,笑容很可怕。
临走地时候,我说天宇你他妈是个男人,就做出点男人的事来。
我用凤仙的艳照,换来了房子和离婚协议上的签名,还有一笔够我花一辈子的存款。当然,做为报答,我告诉他相片中男人的名子。是的,是我在酒吧诱惑了一个白净绅士的男人,然后,和他达成一笔交易。
在三天后的报纸上,我又一次看到了天宇。他酒后驾车,狠狠地撞死了一个男人,据说,那个男人生得白净绅士,常常泡在一个叫“子夜”的酒吧。喜欢和各种女人打交道,以此来保障他的生活。曾经,他是凤仙最亲密的朋友。
我的心脏,忽然就狠狠的抽了一下,痛得喘不过气来。
十年前的秋夜,阴雨绵绵,苏雪怀孕了,十八岁的她,割开了自已的手腕,鲜血很恐怖的沾满了我的双手,我摇着苏雪的头说姐姐你醒醒你醒醒。苏雪死了,她爱天宇,把自已给了天宇,她怀孕了,可是凤仙不让天宇娶她。我对着报纸,轻轻的说,天宇,别怪我,你要恨,就恨你妈吧。
我没告诉天宇,我是苏雪的妹妹。我也没告诉天宇,我怀孕了,我更没告诉天宇,我怀的,是秦岚的孩子。
秦岚,想起秦岚,心底就泛起隐隐的甜,然后,就是满心的酸楚。
再见到秦岚,已是几年之后。暮春的天气,公园里落茵缤纷,秦岚就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依然带着丁香树般的忧郁,只是,脸上,更添了几条皱纹和几许苍桑。
“过得好吗?”我问,事隔这么久,见到他,我还是抑制不住狂乱地心跳。
“我离婚了!”他的话语有点停顿:“我一直在找你,可是总联系不到你!”
我有一丝戏谑的神色:“找我干什么?难道,要和我私奔?”
他就忽然紧紧抓住我的手,颤抖地说苏落我们私奔吧!
“妈妈他是谁?”三岁的女儿兰兰跑过来,摇摇我的手。
我指着秦岚对女儿说:“兰兰,问伯伯好!”然后指着兰兰对秦岚说,这是我女儿兰兰。然后告辞而去。我没有告诉秦岚,在他离去的那晚,我在他的颈间,留下的唇印,更没告许秦岚,兰兰是他的女儿。
转身,柔肠百结,心事,迂回流淌,脸上,依然是明媚的笑容。既然已经结束,就无法再一次开始。就像长在心底的刺,久了,化脓了,拔了,愈了。只留下一道深深的疤,荡起圈圈了麻,阴雨的天气,会有隐隐的痛,但必竟,都过去了。
男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