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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续)

2013-10-14 15:13 作者:蓝易 阅读量:252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接上篇:一网上银行。

二办二代身份证

大约在三个月前南方阳光还那么热烈的初秋,我就已经开始担心身份证过期即将会带给我的诸种难题,办理网上银行是我众多实际难题中的最重要一题。它牵扯到我的创业,梦想技术含量和车间拉板车,甚至间接地牵扯到未来的要娶媳妇——这都与钱有关。为了不让这道十年一遇的难题成为我打工岁月里一面人为的梦想大道上的峭壁,在中秋节快要到来的一个美好日子,我就匆匆踏上火车,从工厂请假赶回千里之外的秦岭老家去办理此事了。可是,三月后获得的结果,却比在银行窗口受到办公人员的拒绝还要让人崩溃。

现代世界的飞轮,已经提速到了一个磁卡纷飞万物认证的疯狂时代,身份证就是磁卡世界王国里的一个奥运冠军,轮到冲锋陷阵,它准第一个冲在前头。别说是开网银,就是去街边的黑网吧上网聊会天,约个心爱的美眉逛风景大半夜的困了住个旅馆开房,不小心中了小彩领个奖,过年回家坐火车买张票什么的,没有身份证照样处处受困,不说十面埋伏,但也最起码会频临四面楚歌。这年头,可谓到了有卡走遍天下,无卡寸步难行的行情!还好,我手上还有一张没有过期的城市居住证。但是居住证也无法办理银行手续(银行工作人员已经证实过这一点)啦。银行是头倔骡子,只认熟,不认生,除了身份证,其它一概不予接受。这就是游戏规则。我原本自作聪明地想依靠居住证加过期身份证还加工作证甚至缀上社保卡,再带着真诚的虚假态度来感动银行工作人员为我办理网银手续的一点侥幸心,在银行业务办理的窗口前,被工作人员一句直截了当的回答瞬间就击的无影无踪成粉末状了。再说了,银行也是给全世界人办的,哪里会想着给自己独开啊。早知道我的身份证会有此一劫,银行或许会稍微考虑一下的!

还是说说三月前的事吧!眼看着我的身份证就快要过期了,于是,在中秋节快要到来的一个下过一阵小雨然后天又放晴的星期二下午,我向我们车间的一把手经理递交了我的回家请假书,整整一年没回家了,年前春节都没得回。我一向是不喜欢在大忙节季回家的,这又是另外的话了。赶上国庆中秋节放长假,之前再连着请上一阵子回乡假,也够我奢侈的潇洒走一回的了。厂内生产正忙。但车间经理还是经不住我要常回家看看的感动和由头,在请假书上痛痛快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我没有被我们经理少有的通情达理所感动,却被他那一手签名的是正在流行的现代超现代的艺术书法字体所感动。获得了假期的第二天早上,我就火速赶往市中心的火车站搭乘第一辆始发西去的火车,两天后,我怀着久念重逢的心情,回到了西北秦岭的老家。那真是难得的欣喜啊!一年多没见老爸老妈了,他们额头的皱纹比我手上在车间被模具金属块划破的痕迹还添的多,让人心疼。还有几个侄子和邻居家的外甥——要不是我和妻的分手,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好像一下之间就长高了,见到我就想见到了他们奶奶(我的老妈)曾经讲给他们的一个不太遥远的童话故事,都有点不记得了,怯生生拿眼光瞧我,不过没几天,他们和我就混熟了。顺便说一句,这一年,也是我和妻分手的第二个年头,我一直记着她。

工厂上班超忙,而回到家里却更忙。一回老家,就走亲戚,串朋友,还顺便相亲了一个离过一次婚然后又离过一次婚的大龄女人。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自己的身份证办了。

我们的镇子,在一片山弯子绕着山弯子,山牙子对着山牙子的崇山峻岭的半腰上,远远望去,山镇就象安放在群山丛中的一把歪歪扭扭的太师椅,椅背部分就是被叫做金驼岭的主峰,放屁股的部分就是我们的金驼镇了。金驼镇有史以来就从没有来过真骆驼,但据我的爷爷的爷爷讲,金驼镇是一个能聚财气的宝地,在金驼岭西坡马王爷庙的石崖下面,藏着一头全身真金的金骆驼,跟一头猪仔大,生有灵气,每年显身一次,日期不定。显身时总是在马王爷庙附近的某个地方,多在晚上,金光灿灿,能把半个山坡照亮了,谁要是赶上这个时辰碰见了金骆驼的灵光,那他这一年的财运就日进斗金不计其数了。听说镇上出了名的大腕我的远房同堂郝万三就是因为晚上撞见了骆驼的金光而承包精钢石发家的。所以,别看我们那地方影孤林茂车少人希的,却是一个方圆百里都出了名的以能聚财气而著称的风水宝地,镇上每年都要出一位发家致富的大户。尤其每年到了四月庙会,附近各路乡镇的大小老板都会开着自己的越野奔驰来山上逛庙会,西坡马王爷庙里的香火捐钱箩筐里的钱堆总是比平时要翻上好几倍,他们都是冲着马王爷庙石崖下面的金骆驼而来的。

沙土研平的街道象一笔歪歪扭扭的行书一字,大模大样地横写在金驼岭下的山镇中央,街道也是公路,走人也走车,街道两侧,遒着商铺,小吃店,美发馆,旅店,百货公司(七八十年代的),邮电局,粮油站,钟表电器修理,卫生所,摩托车代销店,高低不齐的建筑把拥挤的山坡装扮的成了一座花花绿绿的小城市。街道上的原住居民已经建起了楼房,小二层小三层,希里八嚓,跟周围土墙泥瓦的土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些当街的小二层已经竣工开始装潢做买卖了,有的还在修建当中,零星的砖块水泥钢筋石料一直堆到了临街的路面。身份证办理处在街道东头镇政府大院旁的一座落着两排木质结构的瓦房小院里。小院门口敞着一道铁栅门,栅门旁粗厚的水泥砖柱上挂了一块竖条的长牌,上面写着:金驼镇户籍身份证管理办公所。院里的房屋虽然阔气但已经有些年成了,淡青色的屋脊瓦沿上长着一丛丛浓墨的瓦罐草,茁壮的草茎和瓦片之间呈现出一片墨绿的岁月和苔藓厮守过的痕迹。房面还算讲究,檐前的土墙刷上了白粉,檐前台阶溜上了水泥底子。屋子的门窗都是七八十年代造的,却非常厚实宽敞,窗口上都装着亮晶晶明晃晃的透明有机玻璃。在小院的另一侧,靠向远山的一大片开阔的原先种过庄稼的坡地上正在建设着一座高层的摩天大楼,估计规模应该和美国纽约市中心的五角大楼差不多。高高的钢筋框架已经建到了三层半,象耸立在金驼岭下的一座正在生长之中的金驼峰它侄子,建筑工地上一台从山下运上来的大型塔吊象机器人巨无霸的一只手臂,把沉重的建筑材料举到了半空,然后又一点一点地收放到正建的楼层框架上去,来自金驼镇镇里镇外的村民民工,半赤着胳膊,在正在崛起的水泥楼道间挥舞着铁锨瓦刀,对眼前即将竖起的一面面墙壁楼道做原始的加工和初造过程。这座大楼,是正在兴建当中的镇政府包括未来身份证办理所的写字大楼。山镇的一切正在孕育和成长之中。

那天正好逢集,吃过午饭,我骑上在家里搁了两年都没人搭理的摩托车,从我们王屋山村去了镇上身份证办公所,山路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我把摩托车停在了办公所的小院外头。

身份证办理室在办公所小院木排房的一间靠左边的屋子里。屋子明净,散发着乡镇办公机构特有的清新和严谨气息。办理室内靠窗立着一张红木漆的办公桌。桌上搁着工作夹,日历册,纸张,笔筒,墨水,户籍资料薄等等一些办公用品,还有几封信件,一叠报纸和一部深红的电话。靠里和红木桌隔着不到一米距离的仍是一张桌子,那是一张银灰色的桌子,比窗前的红木桌子略低一些,却比红木桌子洋气多了,它的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的莹白色外壳的电脑显示器,显示器的一旁搁着一台半新的银色传真机。显示器桌子下面的台式格栏里藏着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电脑的主机。和整个屋子相比,这些都是显得十分先进的现代化设备了。工作人员是一个高挑的年轻人,三十来岁,脸有点长,象金驼岭下庄稼地里的西兰瓜。穿着比较有说服力的工作服。

办理室门口已经等了一拨人,一个六十多岁衣服上还带着田间泥土的老汉,一个二十来岁穿着牛仔裤的小伙,一个十七八岁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一个怀里还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都是来为自己或家里人领证办证的。我刚刚从深圳回来,觉得老家的一切都显得单调和陈旧。就像一个遥远的传说。办理人员正忙。我手上捏着摩托车的钥匙,站在墙角还开着桔色小花的泥土院子里等了一会。终于轮到我了。我拿出刚刚从街道小卖部卖的红塔山,取出一支递给高个子办理员。高个子连忙说着不用不用,却出于照顾我的热情,用手指接住了,然后又轻轻放到了窗前的桌子上。高个子看出了我是外出回家的人,一脸关切的态度。我带着阳光般的温暖说:“我的一代身份证过期了,现在需要办理二代的。不知道要咋样办理?”。高个子说:“可以的。不过是这么个情况,我们镇上现在还没有照相设备,所有办身份证的人都必须拿镇里的证明到县上去照,我给你开个证明,你明天去县城到我们上属户籍照相处去照相,照完相了呢再下来到我这里签个到就可以了”。说完很快就在一张长条收据上给我开好了证明。

第二天,我乘镇上的中巴去了县城。

县城毕竟是县城,不仅有照相的设备,而且有那么多人。不太宽敞的县“户籍身份证综合管理站”院落里挤满了来自五乡八镇照相的人。县城的办公小院要比镇上的小院气派的多,小院周围全是清一色的楼房,照相处在院落靠里的一楼房间里,僻静却又热闹。那天排队,算了下,大概够两小时。但总之,相终于照到了。照相处工作人员——那个有点发福的三十多岁的动作谨慎的摄像师兼管理员,又告诉我说还得到镇办理处签到,这和镇办理处高个子告诉我的是一回事。于是我又从县城回到镇办理处。镇办理处高个子接过我手中照相时开的照相完成的条子,在上面签了几个字——算是签了到。说:“三个月后,来领身份证”。于是,我心安意得,信心十足地回家了,家里呆没多几天,就又迫不及待地返回工厂了。当然,相亲的那门子亲事被我们相互的挑剔拒绝了。

三只欠东风

回工厂就像又回到了伊拉克,只有硝烟和时间在对抗。随着时光的流逝,三个月的尾声慢慢的靠近了。三个月之后就快腊月了。而在这三个月内,我的开网店的策划也一天比一天成熟丰满起来。心动不如行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里长征,需要迈出的第一步,首先是先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于是,在最后一月的倒数第二周,那个电器商场热闹如同三十晚上吃饺子一样的促销节日里,我和我的潮州朋友吕蒙悠哉乐哉逛到了市内最大的电器商场门口。那天,商场门口临时搭起的广告舞台,舞台上正表演着人蛇共舞的惊艳节目,一条大蟒蛇,三名露着肚脐眼穿超少丰满性感的靓妹,但看起来人和蛇相处的还算和谐,尽管表演有点刺激,却没有发生任何惊险以外的危险。我和我的潮州朋友吕蒙,一脚还在转头不舍地看舞台上的靓女,一脚登上了商场电器二楼的电梯。当我在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商场电器摆满数码产品的展柜前,发现了我的这款优雅端庄的电脑时,就像突然发现了一位我内心深处暗恋了多年的梦中情人,我被它诱惑了,再加上商场那些业务刁钻精熟的导购员的热烈推荐,那部身为进口品牌的14寸笔记本便从商场电器优雅的玻璃柜上无怨无悔地跟着我来到了我出租屋内既凌乱又粗糙的小书桌前,那是我在深圳唯一的书桌。

距离办理身份证到达的三月时间还有一个礼拜左右就到了,而电脑此时也已经买好了,买好电脑的第二天,我又特意和隔壁在房地产公司上班的一位未知名美女,合作装好了一条电信宽带,四兆的,每人两兆,也不贵,总共一月80人民币,每人只40人民币,此事是经房东,那位刀子嘴豆腐心的湖南老板娘撮合的。现在,伟大的理想,总算有点眉目了,电脑有了,网络有了,网店名号有了,我给我未来的网店取名为:炫彩王子奇码商城,准备专营手机数码一类的。支付费用的支付宝账号也申请好了,为了不至于把支付宝的使用密码忘记,我特意从万佳文具商城卖回来一只漂亮的手心大的记录本,花了我一顿饭时间和9·9元人民币,并且把那个我认为比老婆(从前的)生日都重要的密码用碳素笔记在了上面,

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心就等着千里之外秦岭山地上吹来,郝金梁身份证已经领到的春风,我姓郝,名金梁。卖电脑前一周(也就是在我身份证刚刚过期的那一周)我就在手机上告知了我的父亲(一位把大山那部充满崎岖和皱褶的厚书读的滚瓜烂熟的骄傲的山地农民,他对我卖电脑的事不屑一顾,老早就劝告我不要奢侈,电脑那东西不是象我这样庸碌的大山子弟玩的起的尤物,那都是不踏实的东西,吃饭睡觉挣钱娶媳妇——另娶一个老婆,才是我该干的正经事。我无法和父亲解释电脑卖不卖的问题,因为我的想法总是和父亲的观点站不到一起,所以,我放弃了解释。)。我在电话里对父亲说,我的身份证这两天已经过期限了,以后就再用不上了。还有现在我准备卖个电脑(要开网店),最近需要用新办的二代身份证(我实际说的是:因为我们工厂要重新办理XX证,所以才需要二代身份证的。而卖电脑是因为朋友都有我也想卖来学习(工作知识)用。)。我把准备卖电脑的事和身份证的事说成了两件毫不相干的事。父亲对开什么网店从来没有任何印象的,他们那一代人都是;却以为我卖电脑也是和朋友们一样用来娱乐和学习,在父亲的眼里,我一直像是一个不太理智的孩子。一周后,我一边告诉父亲我已经卖回了电脑,还是笔记本的,一边让父亲替我在镇上多看看身份证快下来了没有,因为我正急等着用呢(急着要办XX证呢)。听到我已经把电脑搬回了家,父亲一时颇为气愤,几千块哦,想卖啥就卖啥,电话里说不再管我的屁事了,看我咱办咋办去?可是,无论对我花那么多钱卖一个不能吃不能喝还要花钱供养的啥玩意电脑怎样认为不满,但在对我办身份证的事上,父亲还是尽心尽力地替我操着心。

在电话里一共和父亲提过四次这事。第一次是在我刚从家返回深圳,一面在电话里跟父亲絮叨,一面提醒父亲在到镇里赶集的时候,别忘了去镇办证处给我看看,关心一下看身份证什么时间能下来,下来了尽快告诉我。第二次是在返回工厂后的第二月中旬,星期天休息打电话和母亲聊天,顺便又和父亲在电话里提的,知道事情还在办理途中,所以没有多少急切。第三次就是那次(在最后一月的第二周——身份证刚刚过期时),三个月新身份证的期限再有半月左右就能到了,我已经做好了卖电脑的打算,我着意打电话说给父亲说,厂里要办XX证(实际是我要开网店)而需要新的身份证。我让父亲帮我专门去一趟身份证办理处看看,父亲去了,电话里给了我回信,父亲说:“办理的人说了,月末可能所有办理的身份证都下来了,你的也肯定会在一起,到时候,再通知你”。第四次就是在同月(倒数的第二周)我刚刚卖回电脑的第三天,和上次给父亲打电话相隔不到两个礼拜。这时候正是入冬严寒,天正当冷,父亲说他上回穿厚棉衣去镇子的路上觉得象穿了一件单衣,而我在南方深圳这时仍象没有那么一回事似地,阳光每天都很努力很热情,上班的时候,我只在长袖的工作服下面,套一件超市打折扣的山寨保暖内衣。我的电脑已经买下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身份证到手办网上行银了,所以,我有些急迫,我用南方阳光般热情的心情给父亲打手机,父亲一接电话就知道我要问的事,电话里说,上回逢集(三天前)我去办理处给你又问了,办证人员还说,不要着急,过几天就下来了,最迟不过下月头上。过两天,我再给你去看看!有消息了我电话给你通知。我说好吧,就再等几天吧。父亲一直以为我急着要身份证是为了办理工厂XX证的事。一直到后来,我都没有给父亲说起我办网上银行的事。

四意外

月末的尾巴很快就完全露出来了,象一只条歪歪扭扭赤着花斑身子的菜花蛇,慵懒古怪地从寒风嗖嗖的岁月林子里窜了出来,让人看着有点吃惊。那天中午(卖回电脑的第八天),我正在机器轰鸣的车间地板上拉板车,板车上装着一台油光闪亮的刚刚出炉的纯金属模具,那是一家塑胶厂好像是做拉杆箱还是汽车灯屁股的小型工厂的订单。车间的技术师傅用最后一道工序把它从电脑程序的笨重机床上卸下来,就该轮到我这个手动板车的司机用拽牛的姿势和力气把它从机床旁落满油渍的钢块地板上拽到存放着许多不同面孔模具的库房里去,直到把它跟整齐地摆放在库房里众多的模具整齐的放在一起。放模具的库房是一座又厚又结实的钢筋支起的楼房底层,介字形的主架,极像我们镇上唱庙戏时候舞台上土木结构的梁柱,只不过我们村子舞台上的柱子是圆圆的,象《西游记》里南天门上那几根又大有粗的朝天住。而车间库房的柱子却是四方四正的,象规规矩矩,精准误差不到千分之一的北京时间,即使在火火烈烈的夏天,它也是铁青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就像是一张忘记了人间温度的冷屁股,爱理不理你的,让人看着眼生。

当我把第二副放在板车架上的金属模具拽到库房门口的时候,我丢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的手机是山寨的苹果,在华强北赛格商厦500块人民币买的,而性能却一点都不亚于5000块人民币的真货,用了半年,感觉和用真货没什么两样,都是塑料壳子化学屏幕的。不过之前我真没用过真苹果。真苹果价格高,我不大消费的起。还有就是花那么大的价钱,要是再买个不是正宗的,那真的就亏大的。还别说,这年头真货好像还真TM不好找。而且价钱高的也不一定就是真东西,难说得很,上周礼拜五的电视新闻里,演过一期打假的焦点节目。说一家制造假酒的公司,造出的假酒,出售的不仅不比真酒的价格低,相反还比真酒的价钱翻了一番倍,而且还越卖越火,火到惊动了真货公司的在非洲泡妞观光的老板。所以,价格高的东西,人们也不定全会信。这世界,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时甚至假的比真的东西还吃香,象地球上超流行的假发,假牙,假烟,假药,假残,假慈,假悲,假善,假乞丐,假牌照,假文凭,假广告,假古董,假食用油,假乳房,假微笑,假面具,假奥运会冠军,等等,多得是,这是一个人们热衷造假作假,以假乱真,真真假假,真假难辨,假品盛行的岁月。假的东西就是烈火烧不尽的野草,一茬又一茬地生长着,茂盛着,只要有春风,只要有春雨,假就会象菜园里的韭菜牙子,一夜之间,满园关不住地绿油油起来。可是,那些假东西跟我的山寨苹果到底有多少屁大关系呢?虽然我的手机是它们许多假里的一份子,但在我的眼里,我的手机还假的可以,假的让我满意,至少比那些躲在楼层角落的如蛛丝马迹般隐秘的假仁假义,假话连篇,假笑假纯洁高尚的多了。

我的手机,除了性能良好,用了半年只在上网死个一次机外,平时还没怎么发烧感冒罢工过。而且它最大的优点就是音量好,和我们车间那名台湾课长的嗓门一样,即使是在机器轰鸣的过道里,也依然能听清楚他的话语的开头和结尾部分。我的打工生活一半就寄予于它的高音量的音乐里。我停下手里的板车。从兜里拿出手机,清晰的手机屏幕上,显出的是我老家里的电话号码,我不由欣喜起来,肯定是我的身份证有了消息。我按动了手机上的接听键,是父亲的声音。父亲的声音没有变,依然还是平静的象山坡核桃树上拂过的秋风那样苍凉的声音,然而,父亲告诉我的消息并没和我想象中的相一致。而是象一只离弦的利箭一样沿着地轴线中心的那个0点向着和我想象相反的方向急促飞去,越飞越远,直至击中到我神经脆弱的圆心——我的神经一下就稀里哗啦撒落成满地的碎片了,就像车间地板上的金属末。父亲说:“昨天早上逢集,我去镇上给你看身份证了,同一拨的身份证都下来了,一起办的其他人的都拿到了,就单单没有你的,管理人员专门给你在电脑上查了,办理人员说,你上次在县城照的像(大概)没有(被管理员)从电脑上(相关网络)传上去,所以身份证没有办成,落空了!”。一听这话,我一下子就象要从车间的地板上蹦起来了,要蹦到车间的二楼的手机厂生产线上去,我的嘴角几乎快要蹦出那几个几乎已经成为了全世界人都会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很容易崩出的粗口的字来。但是我强烈地止住了,忍了忍咽回去了。因为,我的电话的另一头是父亲。我不能把任何一种不文明的态度在父亲面前发表出来。不知从何时起,城市的打工生活已经把我的脾气和性格打磨的越来越象一块锥形的金属物料了,无论朝那个方向,都会投出犀利尖刻的针刺的那一部分,又像一块虽然打磨的光滑却无论和谁相碰都会溅起火花的现代版的打火石,刻薄而又敏感,焦躁而又冲动,稍有不意,就会生出无名的忧虑和野火来。这刻一点都不例外。尽管如此,此时我还是对着电话对父亲喊:“他们怎么那么笨啊?连个照片都传不好,耽误我多少事啊!我现在正等着要用身份证呢!气死我了!那咋办呢?”。父亲在电话那头听出了我的焦躁:“吵有什么用呢,没办好就没办好,你还把人家吃了!自己照相的时候也不知道多操心问问!”。反正身份证现在是没得拿了。这转眼都快过春节的了!总不能再跑回家去照一回啊!这可隔着三千多里路呢,坐和谐号来回也得80个小时!虽然我目前的收入还足够支付一趟和谐号来回往返的费用。看来,我的网上银行年前是没有希望咯,火烧连营,网店的属于梦想的前进脚步也不得不于今天戛然而止了。那还有我拿两月多的工资卖的电脑呢,做啥用?网线费用呢?赚钱梦想呢?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啊!一张小小的身份证尽然会连接到我那么多!我郁闷之极!

父亲在电话那头停了停,又对我说:“不要紧,没到就没到,这回没办好,下回再办。急也不起作用。镇上办理人员又说了,让你尽快在那边照个碟片(照相然后刻录成光盘)寄过来,补办一下,估计过完年不久就能办下来”。我彻底无语了,泄气似地对父亲说,那只有这样了,明天我就去这边街道上去照相。

新的身份证就这样被一个幽默的戏剧般的偶然情节出其不意地耽搁了。我想象着县城照相的那个微胖的摄影工作人员,是他在非常忙碌的工作时间,把所有人员的照片都上传到该上传到的网络地址中去,可是偏偏就把我的遗忘了。这崩溃的,无心的遗忘。亦或根本就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网络技术的掌握和操做作能力的不给力,而在上传我照片的过程中出现了管理的不当亦或技术性的错误,从而无意地把我的照片信息滞留在了最初的电脑屏幕上。我还想象出了另外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失误并不在县城的照相办理处,而是出在县城和乡镇两端办理交流的信息管理传递上,镇上和县城的办理机构是有联络和交流的,这就是所谓的互联网。因为两处的信息一定要经过相互交流,相互确认,一方有失误,都将会造成资料信息传递的停止或丢失。而镇上办理人员高个子所说的“县办理员照相完成后忘记了传递’只不过是一个推卸责任的借口,也许问题就出在他——镇办理处的一方。或者原因是我无法想象的到的另外、其它。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把这样一件在社会公务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芝麻豆大的小事当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来追根问底——虽然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更何况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和为此事而耗费心力财力的实际需要。我象小说故事里的福尔摩斯一样的,为我没有办成身份证的满腔怒火需找极有可能成为最正确的原因。可是我无论如何寻找,都寻找不到真正的原因,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原因被时间、距离和事件本身屏蔽了,亦或者,这是意外!就像天才式聪明的银行取款机嘴巴里突然吐出了一张百元的假钞,而这张假钞不偏不倚就落在了我的手心。这还需要寻找原因吗?然而,终究在接下来三天,我的脑海里都一直在浮想着这个事件的原委,我的崩溃几乎都快要把我变成了强迫症了!

五尾声

按照父亲电话里的提醒,第二天中午,我一下班连午饭也没有顾得上扒几口就匆匆跑到前进路一号街道商厦底下的照相馆去了。还算比较顺利,赶在我上班之前,照相馆那个勤快的低个子的摄影师以最快的效率完成了我的需求。交给我几张1寸照片和一张崭新的刻录光盘。第二天,我又以地球上最快的效率,用特快专递的形式,连同我的激愤和热切发向了家乡的邮局。三天后,父亲受到了我的邮件。也在我重新照过相的这个周末,当我怀着拼此一搏的心情拿着已经过期已两个礼拜的一代身份证还有没有派上用场的居住证,匆匆赶到位于莲花大道商业街的银行大厅去办理网银手续碰一碰运气的时候,让人感觉面子丢尽的愚蠢的一幕就那样奇迹般地发生了------。

又是三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当我在南方工厂收到父亲从老家山地寄来的我重新办理的第二代身份证,时间已经是新一年的春天。和我第一次回家办理身份证,时间已经隔了整整半年。我的网店创业梦想的激情和精力已大不如从前,也因为上班太忙业余时间越来越少的缘故,网店和网上银行的事就暂此搁下了。

一年里的盛夏很快就到来了。这离我上次收到新身份证也恰好刚刚过去了三个月时间。深圳的夏天很浓也很热烈,当我再次想把去年没有完成的网店的梦想付诸实践去银行办理网银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又突然把我又叫响了,母亲用少有清朗的心情地告诉我:“家里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银家弯你二舅他妹夫外甥,人长得好,还念过高中呢,25岁了,一直在外面打工,还没嫁人,就看你和人家有没有缘分!”,我说:“我还真什么时候积德了,有这么好的运气,终于有女孩子要和我处对象了!”。母亲说:“别说那么多没出息的话,家里给你劳着心呢,过一段时间最好回来一趟,和人家见见面”,我说,“成,”。看来,网店的事又得拖一拖了。六月的一个太阳刚刚露脸的早晨,我踏上了北上回家的火车,我没有坐和谐号,和谐号车费太贵了,我只带上了我心爱的笔记本,打算去见我未来的第二任妻子,以后也许。这是我和妻(前)分手后的第三年,我想,现在我大概可以忘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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