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编辑按：每次进家门以前，爷爷总会不自觉的手脚抽动，嘴里还会发出一阵吭吭的声音，爷爷说那是打仗时被大炮声震后留下的后遗症。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正嘻笑打闹的我们马上就会安静下来。那时感觉爷爷就像一座山，伸手触不可及。

爷爷走了近半年了，在他83岁生日前走完一生，驾鹤西去。半年来，总想为爷爷写点什么，却感觉文字生涩，无处下笔。

爷爷实际是外公，在我们这个小城，应该叫外爷爷，年幼的我们说话拐不过来，就叫爷爷了。爷爷是个老革命，只知道他在抗日战争后期参军、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爷爷不喜讲故事，并不了解细节，但小时候曾看到过一本日记，里面夹有军功章、残疾证和一些红红绿绿的钞票。

小时候很害怕爷爷，他的表情永远是严肃甚至是严峻的。因为两个舅舅的叛逆与调皮，我曾亲眼看到过爷爷从腰间抽出皮带鞭打他们，妈妈怕吓到我们把我们拉出去，但耳边传来舅舅凄惨的叫声与求饶声却是让年幼的我们在那段时间，更是很少亲近爷爷。每次进家门以前，爷爷总会不自觉的手脚抽动，嘴里还会发出一阵吭吭的声音，爷爷说那是打仗时被大炮声震后留下的后遗症。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正嘻笑打闹的我们马上就会安静下来。那时感觉爷爷就像一座山，伸手触不可及。爷爷却是极喜爱我们的，闲暇的时间会抱起一个猛亲，用腮边硬硬的胡子扎到大哭求饶，不过这样的机会很少；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爷爷也会像变戏法一样，买给我们一些平日不常吃的点心或糖果，然后看着我们争抢而哈哈大笑。

身材并不是很高大的爷爷有着山东人共有的特性，酷爱喝酒，他喜欢喝酒豪爽的人~~~~~除早点外，爷爷每餐必备酒，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病卧在床。家里来人或有酒场，更是来者不拒，但很少会见到爷爷会喝醉失态，喝多了，会猛喝茶然后沉沉睡觉。长大后工作的我们，逢年过节最先考虑的也是给爷爷买酒。但爷爷最终还是被酒给害了，因打仗害下的胃病又因常年喝酒，在80岁时转成胃出血，肝脏硬化继而出现腹水，医术高明的大夫虽然数次从鬼门关将爷爷救回，但长年累积下来的疾病却再已无力回天。

爷爷弥留之际，因大面积的胃出血，医生不让进食，只让喝大黄泡制的水，原本就已经很瘦的身躯更是变得皮包骨。昏迷的时候，爷爷有时会睁开两只已经变得浑浊的眼睛，伸出一只手，嘴里呜念着：给我倒一杯，喝，喝。然后手朝向嘴边，慢慢地嘬出声来。看得我们泪流满面，却是无可奈何。山一样的男人终于再也不能叱咤战场上，笑傲酒桌前。

爷爷走了。送葬的那天，天格外的晴朗，长长的送葬队伍堵了小城的一整条街，爷爷就这么永远地告别了尘世，了无牵挂，带走的却是我们小辈最深切的怀念。送葬那天的晚上，淅淅沥沥的雨居然下了整整一夜，这是爷爷在另一边，用一种无声的语言恩泽下一代吧。。。。

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