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我的鹞子不南归
鹞鹰,一种凶猛的鸟,样子像鹰,比鹰小,背灰褐色,腹白色带赤褐色,捕食小鸟。北方叫鹞子。
——引子
我爱小动物,纯粹是一种天性,从小到现在一直这样,说不清楚原因,就是感觉亲切。
小时候父亲被打成右派,我家在宁夏海原县西安乡。那时麻雀很多,生产队里为了驱逐粮食地里的麻雀,开春后就派专人用网套鹞子。我喜欢玩,就天天跟着套鹞子的张大爷。但张大爷说:“不能白跟,要跟就得把麻雀和黄鼠拿来,给捕捉鹞子当诱饵,不是吓跑了鹞子,你负责?不拿来就一边玩去”。所以我白天一放学就就偷偷提上家里水桶去灌黄鼠,晚上则在荒弃的老屋里掏麻雀,成天不在家,可没少惹母亲生气呢。
记得那是1974年5月的中旬,从早晨九点把网放好,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多了,天都看穿了,就是不见鹞子。一连好几天了都是这样,天天就听张大爷讲《三国演绎》、《杨家将》、《封神演义》,都听腻了。一天天快黑了都准备准备收网了,树丛中突然飞出一道闪电直扑网里,我我跟着张大爷兴奋飞似的到了网前。是一个鹊鹞!我们叫“速儿”(海原方言;飞得快的意思)。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我的心比那种胆怯和无助击中,好可怜而又好可爱,像在求助。我感觉真的懂它,包括它的感受它的心,以及它挣扎的动作的意图。那双圆圆的红底中带着金色双环的眼睛,它盯着我,我愣在那,不像过去那样帮着解网。呆呆的看张大爷把鹞子装进布袋,收好网说:“这鹞子不错,灵呢。”才回过神来。
我喜欢它,我感觉我们心有灵犀。
从当天跟着张大爷回家,用绳子把腿绑住,栓在架子上,就开始“熬”鹞子。这是个残酷的过程,一般需三四天。“熬”就是不让鹞子睡觉,逗弄着不断的让鹞子活动消耗其体力,鹞子“熬”不住了,开始吃剥好的麻雀和黄鼠为止,再到在一间空置的房子里训练解绳,就是给鹞子解开绳子让它在房子里飞,然后拿着麻雀肉“徘”“徘”的叫,鹞子若飞到手上吃食,这个鹞子也就算“熟”了。这样巩固一个礼拜就可以到外面放飞。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到张大爷家去。所以它也不怕我。在外面放飞时只有我和张大爷能叫来,可爱极了。
它飞行的速度很快,飞过去象箭,不,比箭还快。你没见当它飞过麦田时,叽叽喳喳的麻雀会在瞬间变得静悄悄,机敏而稳准。抓麻雀的成功率听张大爷说是从没见过的,出去就没空回来过。有一次我去张大爷家里就偷偷的把它放开了,它也不飞出去,从我的身上飞到架子上,又从架子上飞一圈到我的手臂上。可好玩了。后来张大爷看我真真的喜爱,鹞子也听我的话,就让我带出去玩。它调皮时飞得好远,飞的都看不见了,好几次人们都说不回来了,可正当你失望后悔放它时,它却会落在我的肩头给你一个惊喜,一份意外的喜悦。不高兴时,你放开它,它就绕一小圈后飞到你的肩上,赶也赶不走,活脱脱一个小无赖,所以知道的人都说它通人性呢。
而真真感动人的,是在候鸟回归南方的时候。
秋天结束了,大雁南归了,燕子也走了,只有它还不走。已往的鹞子到了南归的时间,放开后就不回来了,而它被张叔放掉就回来了,放掉又回来了。一次一次……从十里、二十里、一直到百里、千里,从西安乡放到海原,从海原放到固原,又从固原放到平凉。它还是不走,不是到张叔家,就在我的教室外面树上,甚至窗户上。已是入冬了,天冷了,它身上的羽毛开始脱落,你能明显感到它像象冻了的人一样发着抖,可它就是不走。好几次也许是冷的厉害,它只接飞到了我的怀里了,那时鹞子不走已在我的家乡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我和鹞子的故事,老师也因感动不管。放学后我哭着给它做了个窝,爸爸妈妈说那不行它会死掉的,我不信,心想南方暖和我若把屋子也搞暖和一点它就好了,但是它羽毛一天比一天的少了,飞得慢了,有时连麻雀也抓不住了,我就用弹弓打麻雀喂它。它越来吃的越少,最后几天,一口都不吃了,羽毛也掉的太多,只能在地上象小鸡一样的跑着,我一回去,就向我慢慢的走来......在同伴走了的两个多月后死了,整整活了76天。我整整哭了十几天,说是我害了它,最后我把它埋在了捕它的地方。一想起就哭可把爸爸妈妈害惨了。
30多年了,想起它我就忍不住的流泪,心还在痛。
——为它的重情重义,为它的执着!从时起我就知道人和动物的绝对有一条无法说清的通道啊!从此我再没伤害过任何小动物。不管是冬天还是在春天到来之际,我都会说:冬天了,我的鹞子不回南方!
因为,我从心底想着它,其实它的身影一直在我的生命里就不曾离开,我每时每刻都在享受着他给我带来的那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