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保佑《作家选刊》

闷热的天气持续些许日子之后迟早要反弹的，反弹的时候常常表现得异常猛烈和震撼。这不，接连数日的阴雨变着花样折腾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自然无法过瘾，中雨和小雨间隔转换忽注忽歇，以及大雨和中雨交错而至仍然难以满足硕大的胃口，最后以一阵阵炸雷伴随着痛快淋漓的瓢泼似的豪雨为压轴戏结束了季节的膨胀与释放。

多雨的时日，外出者颇为寥落。多雨时窝在家中难免憋出某些怪毛病。尽管，电视画面鲜活光亮动感十足，网络世界同样精彩纷呈乐趣多多，然而屋内那份潮湿总能让人想到诸如霉菌之类的东西。

即使笼中的鸟儿也会渴盼外面的无限风光的。心存一念，当然有所期盼。一个普通的电话也能掂出来自何方神圣。此时，一个司空见惯的跳闸，让手头的忙碌遽然变得阔绰了许多。于是，一番更衣梳洗搞得手忙脚乱。那款稍显局促偶的咖啡色小包依照常例斜挂在肩膀上。推开屋门，廊间不甚分明。跨进电梯，空无一人，回首间已抵底层。雨声潺潺，放松了紧握的雨伞，刚一打开周身已挂起了流动的雨帘。一路走去，形形色色的私家车占据着路面，远远超过匆匆而过的行人。透过雾霭蒙蒙的天空，寻寻觅觅远处的身影，脚下时不时地踩在积水里，积水于倏忽间滑起两道弧线。见面照例寒暄，计划中的徒步游因雨势愈来愈大而放弃。熟识的公交车懒洋洋地泊在雨雾里一任肆意揉搓。敞开的车门正在期待着办理调度手续的司机的归来。雨势呈上升状态，躲在伞下莫若坐在车内。须臾间，司机回归，拾级而上。无意之中瞥见有人，略一迟疑或思忖，直奔司机座。刷卡声，喇叭声，落雨声，乘客喧哗声等等，充盈于车厢的角角落落。七八站的路程转眼间抵达。雨势锋芒收敛，但下车落脚处雨水漫过鞋面，犹豫处公交车已拐往紫薇花园方向。

雨点滴滴答答好似委屈的孩子。往南走还是往北走，脚下已然有了答案。平时不太光顾的地方偶尔要“拜访”一下，感觉不费吹飞之力的事儿，总是在等待之中捱过，总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错过了会面的机遇，但无法错过雨水的牵挂。这时候的雨下得没精打采，似乎正挨着饿。一直萦心的喉咙，依旧老样子。那些治标不治本药剂或含片无法撼动拟似咽炎的根本。凉爽的空气，悠闲的时光，加上“忽然想到”的因素，改变了前行的大方向。

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大门熟悉的陈设熟悉的面孔何止宾至如归。一番简明的交流，一针必须的皮试，一纸密密麻麻的处方，以及一小纸箱的药剂连同其主人挽留于随处可嗅类似苏打味儿的白色房间里。房间里床位数张，其中两张点滴着同样的液体，从谈话中获悉，皆与天雨和肠胃有关。喉咙伺机发作，借助内力可轻易控制。然而此法仅为权宜之计，长此以往如何了得？皮试无碍，稍事等待。只见一位清瘦俊俏的女孩款款走进房间，笑意盈盈地站在床前，颇为娴熟的做好了输液吊瓶的所有准备，同时在离开前叮嘱了几句。

漫长的输液实在无聊。以往“天涯沦落人”累积的报刊一股脑儿摊在胸前，俨然成就了久违了的精神大餐。在此之后即陷于苦痛与煎熬之中。谢天谢地，此处有熟人啊。诊断的划价的收费的取药的打针的吊瓶的甚至抄近道穿行的均在熟识者之列。输液的当儿时常少不得聊来聊去，聊天无疑是打法无尽的寂寞的最佳方式。聊现状也聊过去聊家庭也聊孩子。一聊到单位近期态势，面色似乎显得格外凝重。张三几句李四几句汇集起来大致包涵如下信息：截至今日，单位的经济效益是历史上最差的一个时期，最让人揪心不已的乃是区区半年光景，本单位已有近十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年龄较大者极少，去世时也不过刚刚迈过“古稀”门槛，更多者则在跨越五十门槛之后跌倒再也没有爬起来。其中的大部分较为熟悉，他们的音容笑貌时时闪现于脑海。也许与从事的有害工种有关，也许与固有顽疾有关，也许与平素生活质量不高有关，诸如此类的原因与结果总是让人脑际清醒浮想联翩……

输液计三瓶即大瓶一小瓶二。输液期间，早已饥肠辘辘，虽有油条若干垫底，但毕竟时间较长，查看时间已迫下午三时！整理所带东西，辞别熟识人群，即刻消失于车水马龙的街面上。天空云层较低，似乎新的雨势正在酝酿。雨伞稍显多余，宛若鸡肋一般。途中邂逅一王姓楼友，久别重逢依然如故，彼此话语投机犹如昨日的雨水洋洋洒洒总也道不完说不尽，那就把每一次的相逢与交谈看做是数十集电视连续剧吧，今天是第一集，明天是第二集……（2012.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