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串葡萄

那年端午节，我带未婚妻到街上去买衣服，这时，她已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逢年过节，带未婚妻上街买东西是我们那儿的一种风俗；略微有钱的人带千儿八百的，我家里穷，我只带三百块，一路上，我还在琢磨怎么样节省花。

到了街上，转了几圈，她什么都没有买，这时，我们走到了一个水果滩面前。我知道她也舍不得花钱，走了这么多的路，我建议买点水果；她不同意，说算了吧，但水果滩上的葡萄还是吸引了她的眼光；那些新鲜的紫色的葡萄一大串一大串。

“买一点。”我说。

“不，看样子很贵。”

“买一点吧。”

“好，你只能买一点。”

跑过去问，真的很贵，七块一斤。我也有点舍不得，只买一点点，一小串，那卖水果的还不愿意卖给我似的。

我拿着买的葡萄过来。

“你真的只买这么一点？”

“我不吃，只买你一个人吃。”我只有这样解释了。

我还是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我在买时，我就对自已说，只买这么多，自已不能吃。可是看见她吃，我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来了。也许我是想忍着，尽量装着无所谓，但那脸上的表情，是怎么也掩蔽不了那么好的。她边吃边看我，脸上露出那种笑，是那种试探我看我怎么样的笑。

“你也吃点。”她剥下一棵，往我嘴里塞。

我摆摆头，执意不肯。那种愧对她的内疚始终在我心里，只买这么一点，我怎么能吃呢，她正是怀孕时候啊。

“你不吃，我也不吃。”她假装生气的样子。

她要把葡萄丢在地上去，我拉住她。心里确实想吃，口水早在嘴里了，我没有再推辞。

她一个，我一个，两人吃了起来。那一小串的葡萄，一会儿就吃了。算起来，还是我吃多，她后来见我吃得馋，有意自已不吃，专喂我了。

那一小串葡萄就这样吃完了。但事情并没有完，在往后的生活里，我们总是想起它，曾有那么一串小葡萄；我们在说起这件事时，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是的，紧紧地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