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飘不落的日子----逝去的锦年
夏天的夜晚,是美丽的,也是迷人的,那些飞虫流萤,芭蕉小扇,还有连空气也不曾流动的暑热,是无法让人平静的进入梦乡的。
还是很小的时候,整天跟屁虫一样的跟在姐姐身后,不管她们怎么东躲西藏,不管她们是如何的不情不愿,在那样的年月里,小孩子是没有专人带大的,都是小的跟着大的,大的扯着小的,在不知不觉中长大的。
夏天的晚上,我们这些小孩子是不知道热也不知道困的。那时的村里,在很热的夏天的夜晚,蚊蝇很多,大人在劳累了一天之后,吃过饭,打着蒲扇悠闲的聊起了天,我们这些小孩子,也自有自己的乐处。这样的季节,有很多的蝉蛹,那些蝉蛹,先在地上顶破一个小小的洞眼,然后再慢慢从里面爬出来。那时只要用手轻轻一捅,那小洞孔就大了起来,一眼能看见洞里的蠕动着的蛹。蝉蛹是很聪明的,很快的不费力气的看见了天日,感觉就不正常了,然后是飞速的往地下钻,还是会被我们用水来灌或用铲子来刨,一定要把它们给捉出来的。
那时的家乡,种着许多的泡桐树,这种树的生长速度很快,几年就能长大成材,可以变成钱来开销家里的吃用。自家的院子里,也种有不少的泡桐树。院子里的泡桐树,妈妈用棉材在地上围了一圈,用绳子捆牢了,护住那树桩,以免被调皮的小牛或小羊啃嚼。天刚刚落黑,就有赶早的蝉蛹爬出来,停在那些棉材杆上,等待第二日第一缕曙光的照射,蜕变成蝉。那时通常是不出家门,就能在树周捉到好几只蝉蛹。我们那时和周边的孩子有一个约定。就是刚吃过晚饭,大家就呼朋引伴的,拿着罐头瓶子,瓷缸,手电筒,走过村边的桥头,是一条没有水的干河。河的两岸,是密植的成行的杨树,树杆上有许多出过壳的蝉蛹的皮,白天,我曾站在杨树下数过,一棵杨树上大概有十多个蝉蛹皮。我们结伴成群,围着那杨树,一棵一棵的寻找爬出来的蝉蛹,这那样,在大家的吵吵嚷嚷下,时间过的是那么的快,不知不觉间,我们来时拿的器具都盛满了,大点的姐姐们就带着我们回去了。回到家,爸爸妈妈还在院子里的泡桐树下,开着门灯,打着扇子说着话乘凉。我们把捉到的哪些蝉蛹倒在水盆里,洗过两遍后,奶奶开始烧火,妈妈在锅里淋了油,把那些蝉蛹放进去,慢慢的煎焦了,放了佐料,然后盛在盆子里,竟是满满的一餐盆。我们几个围在四周,香香的剥掉皮吃着。爸妈则是不吃的。还记的弟弟那时很挑剔,只吃胸部的肉丝部分,头和腹部全扔了。那时还小,根本不知道一个个活活的生命(不管它是害虫还是益虫),被生生煎死的痛苦,只是很香很美味的吃着,吃的满嘴是油。现在,听妈妈说,这几年家里的树少了,每年都有城里人回去收购蝉蛹和蝉皮,卖给饭店和药房,家里的蝉也少多了。今年夏天,同事云朵来值班室,带了几只烹好的蝉蛹,当时看了,一下就想起了小时姊妹几个坐在院里昏黄的灯光下吃蝉蛹的情景,就迫不及待的尝了一个,那种馨香那种细软,真的又找回了小时吃时的感觉。只是现在不剥皮就吃了,现在也才知道,那皮是很好的药材,可以清热解毒。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天的热在一点点加剧。妈妈在棉花育苗时,就已在营养钵里下了瓜苗和菜苗。等我们放暑假了,那些甜瓜已开始很旺盛的向四周蔓延拖秧了,过不了几天,已是一片黄花,细密的撒在绿色的枝蔓上,像极了茸茸的锦毯,好看极了。小时候,这些田瓜妞妞是长不到变色的,早被馋嘴的我们给摘光了。那些长势喜人的田瓜,听妈说,看长出了头就打掉,那样就能发很多的枝蔓,开出许多的花,就能结出很多的瓜。所以,每天去棉花地,先去瓜行里,给那些田瓜打头,虽只有一晚,那些瓜梢就从枝腋间发出了许多新的头来,当时,我就惊叹那些绿绿的枝蔓,感叹它们那惊人的生长速度和旺盛的生命力。十多天不到,那些叶蔓间已是疙疙瘩瘩散落了一地的瓜妞妞,随着年龄的成长,就有了等待瓜妞长大的耐心,所以后来每次去趟那些瓜秧,都能摘一草帽成熟的田瓜来,用手娟擦去瓜上的泥,或者干脆用手擦了擦,就爽爽的吃开了。脆脆的小薄皮,咬一口水汪汪的,入口是脆和甜成了后来对家乡夏日最美好的回忆,那种脆和甜,是现在市面上没的卖的那种,瓜瓤更是加倍的甜,桔红色的瓜瓤,很少很小的籽,先用舌尖舔了舔那充裕的汁液,像拌了蜜的那种细腻、光滑的感觉,最喜欢吃的就是瓜瓤部分了。棉田里最具有诱惑和吸引力的就是还有妈妈种在棉花行里的蔬菜。那时,仿佛种田的每户人家都行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在棉花行的中间段,空出一行或两行地来栽种夏菜。豆角,番茄,茄子,辣椒,黄瓜是家家必种的自给菜。种在棉田中的这些菜,成熟了也不会很暴露,不熟悉地况的人是摘不走的。爸妈每次给棉花喷药,是不往菜上喷的。每天下地,是要先趟一次瓜行和菜地,看有没有成熟的瓜或菜。瓜季下去了,茄子和番茄就又接上了。茄子特别的下力,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蔬菜。人们只给了它一点的关怀,它就感恩戴德的聚集了全身的力量,结出了累累硕果。只是几棵,就能供我们家一夏的用菜了。直到了拔棉材的时候,那些半大不大的茄娃娃还挂在枝头,迎着寒风和秋霜,不俱不怯的垂在茂盛的枝叶下面,守望着那静静的流年。早下的霜降已过,在棉田干活累了或渴了,摘下那些青茄,擦都不擦的就啃了起来。那种霜打过的茄子,嚼起来有些脆,又有些爽凉的甜,还有许多的绵软,真的很解渴很好吃!
吃完了那些瓜果蔬菜,接下来该是秋收冬藏了。印象中深深不忘的,是年轻时的妈妈,漂亮能干的妈妈,像山一样耸立,像太阳一样明媚的妈妈。妈妈是一位乡邻四舍出了名的最下苦力的好媳妇。还是在我八九岁的样子,姐姐们已上了住校的初中。已是深秋,地里是一季即将成熟的农作物。当时的农村,比较盛行收集树叶沤成有机肥或用做烧火做饭。那时,妈妈每天都要四点多起床,然后叫醒沉睡着的我,等我起床后,妈妈已准备好架子车,扎好了荆耙,我坐在车上,依旧是半睡半醒。只觉得妈妈一路小跑的往前赶着,我还没有揉醒眼睛,妈妈就到地方了。我们的村紧临黄泛区农场,在这交集的中间,是种着密集的杨树林和梧桐树。树叶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落了厚厚的一地。妈妈用竹耙在前面把那些树叶拢在一起,我跟在后边,用篮子把它们一篮一篮的倒到车上。然后拉着架子车朝妈妈的方向一点点的移动。妈妈在前面耧,热的是大汗淋漓,脱掉了棉袄,只穿一件蓝色的秋衣,忘我而又投入的干着。当天色渐渐的有了亮光,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带有露水的叶子,沾满了泥土,冰凉冰凉的,鞋子上也是沾着的厚厚的泥土,身体由于劳作也暖和了起来。车上的树叶已满,坐在车旁的树叶堆旁,等妈妈把车装的高些。妈妈终于回来了,身后是一堆一堆的拢好的树叶。妈妈扶好车子,我上了车子,站在车上把树叶踩实,然后再下来,妈妈把地上的树叶都装上了车,太阳也终于露出了鲜艳媚人的笑。从地里到家,有3里多地,当我们走入村子的时候,路的两边是蹲满了的吃饭的大人。我很迈力的在前面拉着攀绳,只为了让妈妈走的轻一些。家里的树叶垛已高出了院墙,那些沾了露水的叶子,和着泥土的清香,散发出很好闻的叶子的芳香,那大概就是家乡的味道。
和麦收比起来,秋收的时间会长一些。学校里的老师,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平常是在学校授课,家里的农活杂事,是由家人来料理的。棉花在农历的7月中旬就可以采摘了,那时老师会在下午用架子车把棉花朵拉到学校来。那时为了在白天去忙别的农活,赶时间,棉花可以从地里整朵的拽回来,晚上赶夜来播。老师把我们分成四五个人一组的小组,自己也加入了这样的队伍,然后是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播着手里的棉朵。小孩子的极积性是最容易调动的,小孩子也是最听老师话的,小孩子的手头也是很快的。我们不像是在干活,而是在暗暗的做着竟争,看谁的那一堆先播完,看谁先在老师那儿得到一句口头的夸赞。还有那些平时调皮捣蛋、屁股上扎蒺藜的男孩子,也会安安静静的坐上近一个小时,直到把架子车上的棉花朵播完了,打扫完地上的棉花壳,才算放学了。
我的家乡由于地处中原,土地平整,旱时可以浇灌,只是容易产生秋涝。要是遇上风调雨顺的年际,天道酬勤,一定会是一个喜人的丰收年。散文
接着是到了八月十五,该收收花生了。虽然也很累,但已没有了麦收的炎热。花生是我们那儿的主要经济作物,为了吃油,也为了冬季孩子们不缺嘴,每家每户都种有花生,少则一二亩,多则十几亩。花生的收获是不能用机械的。我家的地头和农场的地仅一条土路相隔。放眼看到的是上千亩的花生地,齐整的花生棵,平平的碧绿的铺在广阔的天地下,直伸向远方,像是天然呈现的自然景观。那时老在感慨,那么多的花生,单靠人力怎么播种怎么秋收?因为农场是实行机械化播种,飞机喷药的。收花生了,爸爸早早把牛喂好,妈妈也天不亮就做中了早饭。家中大大小小的劳力也都下地了。
到了地里,爸爸给牛套上套,然后是爸爸牵着牛,爷爷在后面扶着犁,犁尖扎在花生的根部,深深的犁铧翻开了湿湿的肥沃的土壤。等爷爷喝着牛走远了,我们就一行分开段的埋头干起来了。犁过的花生棵,用手一掂,白哗哗的花生带土一起都显露出来了。用力的晃掉那些湿土,把花生根朝上秧朝下的放在空地上凉晒。拾的速度非常慢,要把那些在拔的过程中从根部掉下来的花生,从泥土里扒出来。如果遇上涝季,又赶上花生成熟,不及时收获的话,花生会一粒粒的落在土壤里,成了名副其实的落花生了。记得前年带孩子回老家过国庆。国庆正好和秋收赶在一块。爸爸总会在我打回的电话里说,不要回来了,家里很忙。尽管那样,思乡的情节还是带着我们的脚步,我们还是会回去的,尽管只会帮倒忙。花生地里还有很明显的水湿。爸爸用车犁过之后,掂起的花生是一坨的泥团。要很用力的把那些泥团打散,还要扒出泥土里的花生,是很需要时间和力气的。看着那一大块的花生和极其底下的工作效率,不仅是我,连爸爸都愁的上火,然后是牙疼的吃不下饭。
花生这样连棵晒在地里,赶上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用不上三五天,再去地里,就能看见那满地的花生,白白的铺在地上,真是很喜人。家里的劳力自然要分工好,因为还要摘棉花,收豆子。花生晒干后,用车把分散一地的花生拉到地头备好的场上垛起来。劳力好的话,可以不用垛,大家围坐在一圈,把晒焦了叶的花生,放在一些农具上摔打,花生就掉下来了,然后是把花生拢成堆,最后一块扬出来。
每天都是忙到很晚,很晚,才能回家。爸爸要在地里搭棚子看场,我们会在地里等爸爸回家吃了晚饭,带上被子来,才能回去,这样可以不用往地里给他送饭。天很快的黑了下来,也冷了下来,肚子也开始饿了起来。我们就把拔出来的花生棵,拢上一小堆,点上火烧着。可以借着火光暖和,等火下去了,扒开星星零零的残火,就可以吃花生了。花生是烧的烫了,剥掉花生壳,花生粒湿湿的热热的,还有的烧的很焦的,还有那种半熟了的火烧过的味道,在饿极了情况下,很烫的吃起来真的很香很充饥。露水打下来了,是瑟瑟的寒意。唧唧的秋虫在竟向唱着,歌着,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让我学会感知季节的变化,寒露的薄凉,还有远处传来的农耕的机器声,声声透骨。散文
在地里我们挨边的邻居,有一个很乐观很积极的年青人叫狗四。27岁,162的个头,天然卷着的头发,细细的小眼睛很有精神。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很晚才娶了有点智障的老婆。狗四人很热心,又很能干,追求进步,为人大方,是很好的青年。每次到地来干活,都来和爸爸唠上一阵。比如那块地的收成,什么时候犁地,种麦等等。狗四从小没了父亲,跟着娘嫁了人。后爹对他不好,什么活都是他一个人干,往往是帮别人干,别人再过来帮他干。几块地,大大小小,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无论忙闲,他从不让老婆下地。那时,每到秋天庄稼该收成的时候,地里的老鼠很猖狂。在花生地里讨了很多洞。很多的花生被扒出来,爸爸买了许多的老鼠夹子,都没多大作用。可恨可气的老鼠却很狡猾,连猫都拿不住的狡猾。狗四年青,干那么重的体力活,像没事人一样,一点也看不出他劳累的样子。在不太忙的时候,花生都收到场里打的时候,他就拎把铁锹,把我家地里的老鼠洞给包了。那些地下生活的老鼠真的很恼人。都说狡兔三窟,老鼠的洞也不少。狗四往往能挖上一人深,弟弟在旁边给他助着威,全是他一个在表演。明明一个小洞,挖到后来却分了几下的,应该是粮仓吧!果然见狗四刨出了一堆堆的花生,大豆,不可思议的是最后竟有两袋子。终于还是把老鼠捉到了。狗四用他特有的掺亮的声音,高兴的唱着,好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得他的热情奔放。
秋忙时的农家真的很富有,有成垛的花生,还有成山的棉花,堆成堆的玉米。后来上了高中,住了校,每逢周日都要赶回家来,拿些衣服或是吃用。有时从学校骑着单车回家,穿过一个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看到矮墙的院子里晾着的成片的雪白的棉花,房檐下挂着的成串成串的红辣椒和玉米棒,还有那摆成的整片的棉花棵上朵朵燃烧着的雪白棉朵,那份自自然然流露出来的乡情村景,那份只为晾干而随意摆放着的简单醇朴,那种白的、红的、黄的、棕色的收获着色,还有那静静的流泄而下的柔阳,散跑着啃食的几只羊或小牛,悠闲着觅食的几只鸡或鹅,受惊吓而猛窜出来的狗或猫,那些懒散的堆积着的玉米叶,棉花壳,大豆杆……
听妈妈说现在农村也要规划,每户要出资10多万盖成7层的集体楼,村村合并。也就是现在政府号召的退垦还田吧!在不久的以后,不知道这样的小村,是不是还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