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印记
蛇,是一种冷血动物,其细长的身子,?人的皮肤,吐着信子的三角头,无一不让人望而却步。从小到大,我和蛇打过几次交道,尽管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我还是愿意回忆那从小残留在脑海里的有关蛇的一些印记。
小时候,农村的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房子也都不是太宽敞,人们吃的粮食、牲畜喂的草料,都是和人住的地方在一起存放的。那时候常听母亲在烧香拜神时念叨:“秃尾(yǐ)巴老仓,保佑我家粮食满仓吧,我给你上好供。”每每这个时候,在一旁的我听了,一脸迷茫,不知道“秃尾(yǐ)巴老仓”是何方神圣。
后来有一天,母亲在家门口嚎啕大哭。从母亲断断续续的哽咽中,我和父亲终天听出来一些大意,好象是母亲经常祷告的“秃尾(yǐ)巴老仓”死了,死在家里的柴禾垛旁边,死在正在往我家搬运粮食的路上。我随父亲一起来到院落中间柴禾垛旁边,才发现一条粗大的灰花纹蛇,正压在一些麦秸下面,后面没有尾巴,几只苍蝇在蛇身上盘旋,显然这条蛇已经死了。
原来母亲口中的“秃尾(yǐ)巴老仓”是条没有尾巴的蛇呀。听母亲讲,这条蛇在我们家好几年了,一直在庇护着我家的粮食,这使得我们家的粮食年年够吃。当然,这是没有文化的母亲在当时环境下的一种信仰。但我想,这也许更是母亲当时的一种美好愿望吧,在那个还不能全吃白面的七十年代末,母亲是在用这种最原始的祈祷保佑她的孩子们不饿肚子。
母亲的这种爱是在我以后长大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到的,但那躺在地上,又粗又长,有着让人害怕花纹的死蛇却深深地定格在脑海里。这是我第一次有蛇的概念,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蛇。
我们那儿的人都把蛇叫“长虫”,名如其形。那儿无山,有水,地势平坦,一般情况下,出没在那里的蛇都没有毒性。由于蛇自我保护的形状和颜色,人们都很怕的,无论大人小孩,见到蛇都会躲得远远的。
蛇在春天惊蛰后,就会从冬眠中醒来,开始在外面活动了。它们也是怕人的,突然和人相遇,人怕得乱跑,蛇也怕得脱一层皮。那时候在田地里干活,经常会看到白色的蛇皮,大人都说,蛇每受到人的一次惊吓,就会脱掉一层皮。
慢慢长大了几岁,就和其他孩子开始在村边的树林里捉蚂蚱掏鸟窝了。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孩子正在玩耍,突然看到一条小蛇从沙土上爬过,后面留了一条长长的光光的痕迹。不知谁喊了一句“逮住它”,我们就拼命向它追去。几个人围着那条小绿蛇,用脚跺着地吓它,那条可怜的小家伙蜷着身子,害怕地停在那儿,不知道该从何处逃走。有一个胆子大的,从旁边找来一根木棍,挑起了小蛇。小蛇缠绕在棍头,可怜极了。我们起哄着把小蛇挑到一个墙根边,扔到一个土堆上。可谁想,那条小蛇却突然向墙底下的一个小洞里钻去,那个胆大的孩子赶紧用手去抓它的尾巴,可任凭他怎么使劲地往外拽,小蛇就似被洞吸住一样,就是拉不出来。长大后才知道,蛇的爬行完全是靠身体下边的足来完成的,它的力量都是向前的,我们那样反拽是根本拉不出来的。
后来上学了,在四年级时学到了“画蛇添足”的故事,那时候仍是很迷茫,就一直在找“蛇没有足却爬那么快”的原因。有一次暑假,我们一大群孩子一起去田地里割草,那里面,有一个大一点的孩子,他是一个憨大胆。在割草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条蛇,有一米来长,记不清是什么颜色了,我们当时都很害怕,躲得远远的。而那个憨大胆的家伙竟然跑过去直接用手抓住蛇的尾巴,把蛇倒过来,那条蛇几次想把头扬起来,始终没成功。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蛇身子下面到底有没有“足”,那个憨大胆就把蛇给弄死了,并把它用割草的铲子剁成一段一段的。在我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快速地挖了个坑,并找来了一个瓦片,把瓦片支在土坑上,把剁好的蛇段放在瓦片上,开始用捡来的柴禾在土坑里烧火。原来这个憨大胆准备吃这条蛇。我们都吓得大气不敢出,看着他在那焙他的蛇肉。憨大胆不停地用两根细棍翻着瓦片上的蛇段,蛇段在热了的瓦片上发出“哧哧”地声音,并冒出炝人的烟。不一会儿,我们一群小孩子都闻到了肉香,这香味和我们吃过的其它肉大不一样。
尽管我没敢吃憨大胆在瓦片上焙的蛇肉,但我仍然害怕那条蛇的灵魂会在不久的将来找我的麻烦。在以后的岁月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那“哧哧”冒着烟的瓦片焙蛇的梦境中醒来,一身湿汗,一阵恐慌。
慢慢地,记忆的长河冲淡了一切,高中即将来临。由于学习上的紧张,父亲安排我一个人住在堂屋里。我家的堂屋有四间,分两间两间隔开,我住在西面的那两间里。这两间堂屋,最左一间放了很多牲畜的草料,右面一间靠南墙的地方放了一张硬板床,床前放了一张我学习用的桌子,这张床和草料中间用一张自家用高梁杆编织的大席分隔开来,以免草料滑塌下来。晚上我就在那张床上睡觉,白天就在那张床上躺着,头朝上望着房顶。我们那时的房子都是起脊的老式房屋,里面很高,空间很大。但我那屋的房顶是在我家大哥结婚时吊了顶的。那时候所谓的吊顶,无非是用芦苇杆扎成网格状,再在上面糊上一层报纸而已。等大哥他们搬走后,那顶也差不多快坏完了,我不时地用报纸补补窟窿,而且,顶棚上面还经常传来耗子打架的“吱吱”声。但就这样,我在里面住得挺高兴。散文原创
记得一个炎热夏天的中午,吃完饭后我无所事事,就象往常一样躺在床上,脸朝上休息。说是休息,可我并没有睡着,而是眼睛随意地看着上面的顶棚。突然,顶棚一阵响动,紧接着,从顶棚和南墙接缝处窜出了一条粗大的花蛇,整个身体从上面下来有一尺多长,它朝下伸着那三角扁头,吐着信子。我当时吓得一骨碌从床上掉了下去,爬起来就跑到了门外。再看那条蛇,它并没有下来,而是把身子折了回去,又爬上了顶棚。我定定地站在外面,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神情恍惚,脸色发白。这是我自有蛇的概念以来,被蛇吓得最厉害的一次;这一次的恐吓,也让我对蛇有了更加恐惧的心理。后来,我再也没有住过那间堂屋。多年来,这次阴影一直在心头萦绕,久久不能散去,以至于我后来看到蛇走过的痕迹或是在杂乱的草丛里干活时,都捏着一把汗。
进入高中学习,我们就开始住校了。我们那时学校的条件还比较差,住的地方也比较差,都是一排低矮的瓦房,每两间隔成一个宿舍,每个宿舍都是用木板排成两排通铺,被子什么的都是自备。我们那时年纪又不大,大家都很懒,搞得每个宿舍都很脏乱,里面经常会出现耗子、爬虫什么的,甚至还会有蛇。
记得一个周日的上午(那时我们一般都两周回家一次),我们几个没有回家的学生在宿舍里正玩得高兴,突然发现了一条大灰蛇正从一个铺板下面钻出来。我们几个中间有一个叫张亚东的高个子男生,“噌”地一下子就奔了过去,用手里拿着的车锁一下子就砸在大灰蛇的头上,大灰蛇一下子就被砸蒙了。后来,张亚东用一条绳子把蛇头绑起来挂在外面的一个埋在土里的竖着的木棍上,蛇身子朝下,蛇肚子朝外。然后他就用一把锋利和小刀,从蛇头开始,顺着蛇肚子,一下了划了下来,整个把蛇皮给剥了下来,手法很是熟练,看得我们几个人目瞪口呆。最后,再把剥了皮的蛇身子切成小段,从学校老师那借来了食盐,一起放在我们吃饭用的白瓷缸里煮。这次我没有闻到香味,煮好后我仍没有敢吃,总觉得那太令人害怕了。虽然这件事在当时看来仍然很令人恐怖,但对我的冲击却并不是太大。我后来想,是不是我们年龄大了的缘故呢?
后来,开始看电视剧《白蛇传》了,从里面多多少少地感受到了蛇对人类的温情。高中时代,又学了柳完元的《捕蛇者》说,也了解了一些蛇的知识,知道了蛇是可以和人类和平相处的。再后来,更是逐渐地知道了很多地方的人们喜欢吃蛇肉。但我想,蛇既然是大自然界食物链中的一员,自然有它存在的必要,我们做为主宰地球命运的人类,最好不要却干涉其它物种的自由,更不要人为地去打破自然中的这种平衡。(三人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