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小女孩
山谷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只健硕的山鹰在悠悠的天空里盘旋,注视着山谷里可口的食物。我坐在溪边的一块青石上,手里拿着我小学的语文课本,朗诵着老师教我的古诗。牛儿在山坡上吃草,青青的山坡,象一波绿色的水流,在山谷里悬挂着。脚下的溪水,潺潺地,在唱歌,唱着属于它自己和山野能听懂的歌。
弯弯的山路,如一根又细又长的藤蔓,从山脚长到了山腰,又从山腰一弯一绕的长到了山顶,结出一缕缕花儿似地炊烟,炊烟下面是山居的人家,寂寥而又安静的陈年老屋。书读累了,我捡起身旁拴着彩色头绳的麦草帽,顺着藤蔓似地山路爬到了山腰,又从山腰爬到了山顶,汗水打湿了我的额头。山顶比山谷更高阔,更能看到远处的山坡,远处有风景,也有庄稼。
我坐在青青的崖石边休息,一个女孩从我面前走来,十一二岁和我一般大,瘦瘦的身影,穿着碎花的布衫,胳膊腕挽着一竹笼嫩嫩的苜蓿菜。一只个头高高眼睛闪光的黄狗跟在她身后。小姑娘看了我一眼,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抿了抿脸上的酒窝,忽然说话了:你山下放牛的?渴了吧,到我家去喝点水去!说着指了指路前不远的土屋。我说:哦!真渴了呢!我跟小姑娘去了山坡前面的院子,那只大黄狗好象有点不太欢迎我,呲牙咧嘴时时要给我难看,小姑娘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不停吆喝着大黄狗听话。
土屋的屋顶升着袅袅的炊烟,篱笆门守护着小院四周的矮墙,屋子的门开着,陈年的老屋散发着山野人家的烟火气息。小姑娘朝屋里喊了一声:奶奶,来客人了!谁呀?屋里问。是山下的亲戚!屋里的奶奶,隔着窗花望了望我。小姑娘继续说:是山下放牛的,渴了,喝点水!哦,屋里的奶奶说,进来吧!小姑娘领我走进了屋子,空荡荡的屋梁,墙壁被烟火熏得黑黑的像一道经年的水墨画。
炕沿边的火盆里正燃着一截晒干的树根,锅灶里散发着一股土豆煮熟的清香,淡淡的,象山坡上的云烟。老奶奶坐在炕上,沧桑的脸上布满了衣褶似地皱纹,却遮不住满心的和蔼和微笑,老奶奶手上正用一只捻线的陀螺搓麻线。对小姑娘说,给亲戚倒一杯水吧!小姑娘恩了一声,拿起木漆桌下热水瓶倒了一杯热热的开水,我接过小姑娘手中的水杯,放在嘴边吹了几口,就喝开了。淡淡的开水,没有果糖,也没有茶叶,只有一些山泉的甘冽和泥土的余味,但是那杯水却很甜很甜,象漫过了沙地的小溪,甜过了我的心底,甜透了我的童年。
喝了水,我要告别回去了,老奶奶说,别急着走,等一会,锅里的土豆快煮熟了,尝几个土豆再回去,好不容易来我家一趟。说着,放下手里的麻线,到火盆前探了探,小姑娘往火堆里舔了几支柴,火旺起来,老奶奶拿了一支筷子,隔着麦秸锅盖的空隙,扎了下去,然后又把筷子拉了出来。说:熟了!能吃!接着又把锅盖挪出一些空隙来,用筷子从还在煮沸的锅汤里扎出两只又白又胖的土豆和一只红薯来。烫烫的土豆,我一只,小姑娘一只,热热的熟土豆在我手上捧着,红薯装在了我的肩上的书包里。小姑娘把我送出了小院,笑着说,下回路过了再来阿!我一边尝着手心的热土豆,一边答应着。看我走到了下山的小路,大黄狗也象送别似地汪汪地叫了两声。
下山的小路象一条在水里蜿蜒游走的蛇,一口气的功夫,就把我带下了山。我回头向远远的山顶望去,炊烟还在袅袅升着,小姑娘的身影已经望不见了。土屋依旧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