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无法修饰的词
小时候读朱自清的《背影》总觉得读不懂,总是不知道那文章是哪里出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读?也许那时孩童的我们并不懂那种文中流露的亲情,所以读不懂,不过现在想想也觉得很正常,孩提的我们会懂些什么呢?究竟只会懂些欢乐罢了。
说时,便想起母亲,我很久没有回家了。
还记得三年前的秋,是高考刚结束的时间。约莫记得那时云南九月的天还温暖,中午我总是穿着一件宽宽的T恤在家里瞎转悠。我一直是一个不喜欢出门的女孩子,总喜欢搬个椅子坐在窗子旁,能看到阳光、看到人群,而我亦是不会觉得闷的。妈妈总爱骂骂地和邻居们说着,我家这个囡囡就是一个喜欢把世界锁在外面的人,喜欢看,却又不出去看,古古怪怪。谈笑间,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空气中洋溢着妈妈的宠溺。
而我呢,在那个长达三月的假期里,我是很开心的。七岁上学,到今年十八。虽说学无止境,但是还是有点厌倦了。大学,似乎就是我能放松的地方。我又有很多很多幻想,美丽无比的幻想。我喜欢一想事情就坐到那个窗口,可是当年的我,并不是太喜欢那个絮絮叨叨的声音,那个在眼前闪来晃去的身影。我的妈妈,总喜欢穿一个细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挺拔且干练,步子迈的极小,然后就只能听到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咄咄咄…她说:女人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要精致。如果要出门就要换衣,梳妆之类云云。很多很经典的话,现在想来还在余音绕耳。
终于,时间不再和我打招呼就悄然消逝。临近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有些期待,有些害怕,但是却没有舍不得家,很想换一个环境,换一个能随我畅游的空间。妈妈还是在耳边叨叨,衣服带够没?列在表上的东西都带够了吗?证件通知书带了吗?…一连串问题噼里啪啦似机光枪打来,还没等我回答,妈妈又接着叮嘱一连串。现在去就快变天了,要穿好衣服,饭要吃饱,经常吃点肉。要开朗一点,不要和别人闹矛盾,出去玩要和同学一起。钱带好没有?要省着点花,我正想说我又不会乱花钱,她便又说:“没钱了就打电话回来,爸妈马上就给你打去。”突然间觉得鼻子酸酸的,我忙低下头整理东西,不看妈妈关切的眼光。
开学那天,自然也是妈妈陪我去学校的。我们是决定坐早班车去的,妈妈说出门要赶早,事实上我是想睡个懒觉的,又拧不过妈妈。早早地,便起来忙活,爸爸因为要照看家里,只是妈妈和家里的一个朋友和我一起去。九月的晨时很冷,有些冬季的味道。我一般在家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早上也是在妈妈的呼唤中起床吃饭,所以我并不知道秋天的早上原来那么冷。我家是在马路旁,三人站在门口,我有点瑟瑟发抖,妈妈又絮叨,微怒骂道:“早上不知道穿厚的衣服么?冷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点脾气地答道:“衣服都在行李箱里,拿不出来,再说又不是很冷啊!”妈妈摇着头大步大步地走向家里,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高跟鞋,我又听到了,咄咄咄的高跟鞋在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件她平时穿的毛衣外套给我披上。这一刻,心情有点沉甸甸的。
然后到车站,一坐上车,我一路上我就在看窗外的方景。其实从小到大我基本没有出过远门,哪里还有方才的郁闷。只觉得满心欢喜,脑海里开始爬满了未来的幻想,恨不得插上翅膀快点飞到目的地。
终于下车,陌生,这是我下车时的第一个感觉的。由于我们并不认识路,就看到旁边有的士,我走过去,告诉他要去哪?妈妈紧随其后,悄悄拉着我的衣服在我耳旁说到:“会不会被骗?还是讲一下价钱吧。”我只得回道:“不会的,那些是车程计价,这是大城市。”但妈妈还是凑过来问着,我赶紧拉着她快点过来,不让司机听到妈妈的碎问,和她胡乱说了一通。又再回去和司机说好便上车了,那时的我觉得自己是很聪明的。
来到学校,办完一系列手续。就有学长带着我们去寝室,寝室是不近的。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带了很多很多东西,装了足足一行李箱和一大袋,是很重的。家里的那个朋友,是一个胖胖中年女人,肥胖的身躯是不足以再支撑她走太多路,于是她在还离寝室很远的地方便休息下来,铺了张纸坐下。那个学长只顾着在前面的带路,于是妈妈二话不说地提起全部的行李,笨重地走上台阶,一陂一拐的向前走着。看着那个曾经说要精致、美丽的女子“难看”的背影,顿时眼眶盈了一池泪,却又不敢落下,怕她看见,也怕被人看见,赶紧用衣角拭去。我走上前,不顾她反对,从她手里拎过一袋提着就匆匆往前走。走了一会就到了寝室,取了钥匙,上楼开门进去。她一进门便开始环顾四周环境,然后帮我选了一张靠窗的床铺,放上东西。又拿出纸巾擦拭擦拭桌椅,拿出该放的东西一一放好,才开始嘱咐起来。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想听那么多,拉着她的手便要出去吃饭。她才无奈的摊了摊手,又扬起了她挺拔的身躯和我一起走出去。
饭间,妈妈夹了许多菜在我碗里,还是不忘记说着:“多吃点,在学校难得吃到呢。”我忙忙点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我一向是只喜欢吃妈妈做的,但是这次我却也觉得很好吃。吃完后,妈妈她们该走了,来到站牌口。又是拦了一辆的士坐上,摇下车窗,妈妈拉上我的手,便又开始叨叨,可是这一刻,我却不觉得那是“唠叨”。车不能等人将要发动,她只得放开我的手,头却微转过来,两眼紧紧的盯着我,一眨不眨。睫毛也不在忽闪忽闪,似乎要把我一次看够。车缓缓驶起,在开往看不到她那脸庞的角度时,我的泪终于潸然而落。
偶然,又读起那篇《背影》,我觉得现在我能读懂了。于是我便想起了那个九月,依然能记起她离开我那会儿,坐在车上看我的眼神,那是她对我独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