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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

2013-10-18 05:38 作者:伍兴华 阅读量:298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一九八七年我十五岁,初中毕业。

浑浑噩噩的三年是快乐的,无畏的。考试后才有些后悔,连去学校看成绩的勇气都丧失殆尽,离录取线差五分,改变命运的分数。人生第一次品尝失败,一身的沮丧,一下子仿佛天塌了,人懵了。

复读是不甚光彩的事,那几年复读也很不容易,学校都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收复习生。改名、改年龄、迁户口,托关系,才插得进去。

我蜷缩在被窝遭刀光剑影祸害了眼睛,一副四五百度黑框的白玻片,纤瘦的晾衣杆,怎么看都不是一付扛木架桥抬石开山的身板。父母更是不甘心,从小聪明的自家娃儿这样离开学校,伤心之余四处联系。最后托了舅舅的大女婿,在华蓥市(县级)教书的我的表姐夫。

表姐夫是华龙小学的化学老师,年年送毕业班。那些年华龙小学是名声显赫,城里下乡来的,户口迁到亲戚家的,像我这样邻县来的,托关系的复习生很多,学校只好举行入学测试,挑最有升学希望的那一批。考前表姐夫将化学试题让我先做了一遍,我进了许乾光老师的班。

许老师教我语文,我的语文成绩很是一般,难得上80分,作文更是咬着笔杆发愁。他为了激发我的斗志,甚至许了放鞭炮的宏愿,记得有一次我好歹比他的目标多了半分,但鞭炮终究没有响,谁也没有提起,我心里倒是记得几十年了。

许老师管理很严,中午也守着我们自习,学习气氛很紧张。记得开学不久,我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意外发出如雷的鼾声,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羞得我不敢抬起头来。倒收到了好的功效,将那声音堵住了二十年。

那时偌大的校园里只有一个装排泄物的地方,深夜起解的许老师常顺带逡巡住在教师宿舍学生的动静,实际是暗中查哨。有一次单独叫住我,关切地问几点睡觉,并说某某某两点了还在做功课。

我是早睡的,比原来睡的早,睡得香。太多的作业,见天的测试卷,拗口的英语单词,还和表兄玩蹲马步击掌的游戏,早累得不行,倒头便睡,哪留有精神半夜三更的用功,只是收了心不再看消磨人的小说。既然老师话中暗藏批评之意,我们夜里干脆亮着灯蒙头大睡,撒着谎讨他的欢心。

虽然“开窍了,”英语还是一团糟,我的记忆力不差,但就是讨厌背记那些外来的单词。如今也是。

数理化是超级好,快还常得满分,深讨老师的喜爱,二十年后李成龙老师的脸上还是一片烂笑,夸我这得意弟子。年少时也挺嚣张狂傲,装扮不来谦逊,也不管什么“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西装边角拉风,钉铁掌的皮鞋“咯咯咯……”有节奏地敲得楼板响,那股子傲劲应该令很多人厌恨。

预考时最后一堂是英语,因上午简单的数学破天荒丢了12分,很令李凤燕老师为我担心。我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夸口:“英语让二十分也不碍升学。”那狂妄得瑟劲真烈。

我从来是一付乖乖的形象,听话顺从胆小,但开学没几天,三个同学在寝室里玩扑克牌,兴起时忘了关嗓门,被住在教学楼一楼转角的康永恒副校长逮个现形。收了工具,不动怒的教育几句,意外的让我们怀揣着心上蹦下跳地回去睡觉。

但那一夜没睡落实过,总感觉恍恍惚惚的,设想着明天被训责被处罚的情形,最担心害怕的是被开除,丢表姐夫的脸,令父母亲伤心。从没违规的我,被校长逮着,震撼力不亚于原子弹在心里爆炸。

第二天提着心挺着胆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洗礼,但谁也没有找我谈话写检查,一片宽阔的风平浪静。

康副校长三十多岁,偏瘦,一般高。上我们班的生理卫生,属于豆芽课,每周一节,预考占20分,不进入最后的中考。他上课的精彩风趣,没引起我的注意,我实在有些轻视它,书一薄本,考前几天临时抱佛脚就行。

一天晚学铃声响后,他提着一架显微镜,端着一个小锑盆进来,招呼我们几个准备下楼吃饭的同学,让我们去观察青蛙的标本,好像是毛细血管的构图。我们围过去,都在镜头前去装模作样看看,他倒在旁边做详细地介绍。我心里犯嘀咕:“实在是多余,不看也没什么?耽误吃饭的功夫。”豆芽课的豆芽小事,就如一个小小亮点,在二十年以外的时空顽固地发着一缕光,穿透记忆之门,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读书是枯燥单纯的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寝室来回转。在渐渐模糊的映像里,我这独来独往的性格,只顾闷头做自己的事,疏于与左右交际,算得上孤僻或者固步自封吧,班上很少性气相投的朋友。

那天无意间浏览女儿闲来翻拍的电子照片(老照片经过几次辗转已经丢失了,幸亏女儿的多事),身边矮我一肩的个子,敦实憨厚的样子唤起了我那点破碎的记忆,好像是物理科谢家伦老师的远房亲戚,读一年级,印象中可能姓佘。

预考前一周,我忽然害了头痛脑热浑身乏力的毛病,出校一二里去看医生的心劲也提不起,表兄也已辍学跟父亲跑车去了,我周围失去了可以使唤的人。倒是这小师弟勤快自愿,他除了给我买饭,还兼带为我跑腿拿药。我在纸上写明症状,让他找医生照单看病,第二天病减轻了,他还是不让我去,嘱咐我躺着,拿着我写的便条跑去找医生。

我上师范后,他好像主动给我写了封信,讨教学习方面的事,我应该是回过信,但后来一直没有再联系再见面,不知道互相的现状。也许他的脑海也会一闪当年我的身影,模糊又遥远的一个小光斑。

现在是仅存有这帧映像,他保管的那张照片即使还在,也该灰黄斑斑,不是我如今的中庸之态了。

一年下来,好多同学都没留下几缕影子。我又不善于天南海北的闲聊,感情联络一少,久了就渐渐变冷疏远了,如今偶尔联系的只剩下同行的一两人。实际心里还深深牵记着他们,同窗苦读的同伴;魂梦里始终流荡着母校的血脉,再走多远都牵系着一些枝枝叶叶。

中考前夜我们学校的大队伍住在华蓥中学的宿舍,老师学生谈天说地,聊些轻松话题。还记得康永恒老师问我:

“数学估计能考多少?”

“95以上。”我回答。

“好,自信就好。大家都要像伍明,你们都已经身经百战,明儿不算什么。”他笑着扬起头对大家说。

“我像是较瘦(教授)吗?”他聊着忽然冒出一句,重音明显在“较瘦”上。

“你就是教授——较瘦。”我们瞬间回过神来,嬉笑着说。

第二天开始的中考怎么过来的一点也没有特别的映像,真的是与平时一个样。只记得回校后,大家讨论最后一道几何题,居然两种论证方法得出不同的结果,并且都是无懈可击。康永恒老师马上向文教局打电话,将这种情况做了反应,很多考生因此白捡了几分。

考后在街上昂头晃脑闲逛一圈后,骑着一辆自行车往回跑(车不知借谁的了)。歪歪扭扭爬矿务局医院外那条长坡快到头时,看见康老师吃力地推着车,三岁大的小师妹坐在车横梁上,李老师提着一个玻璃瓶(买的煤油,学校夜里常黑灯瞎火的)。

“伍明,李老师坐你那车。”

“好嘞!”

我搭着老师兴奋地往下冲,两只秧鸡脚立在踏板上,弓着身子放开刹车往下放,坡没下完,后座的李老师“嗖”的飞了出去,“啪嗒”一声,重重的跌扑倒在左前方的石渣上。

还不足五百米吧,玻璃碎片水花飞溅,散发出熏得人难受的煤油味。闯了祸,我羞得耷拉着头,一贯柔和的李老师直说:“没事,没事。”叫我先走,我倒是不敢回头,一骨碌一骑远去,留下他们一家三口收拾残局,相互搀扶。

后来听表姐讲,李老师的手掌膝盖都破损了,一踮一跛了好几天。这件糗事沉淀在心底,褶皱成了一生的愧疚。

世代农民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吃皇粮的干部,家家都高兴地张罗着请老师喝台酒。老师们也松下劲来,乐滋滋地应允。我的谢师宴全权由幺爷爷安排,在矿务局食堂摆了两桌,康永恒老师一家仍是一贯的婉拒。

那天,老师都喝得很赏心,喝得醉了一圈。李成龙老师醉了,谢家伦老师醉了,陈廷斌老师醉了,醉后越加兴奋、高兴、自豪,我父亲更是醉得大话在嘴里不停打转。

一群少男少女的师范学校,被叽叽喳喳的吵得很热闹。我们还沉溺在胜利者的喜悦中,昂头挺胸,摔尖子皮鞋油光裎亮,一步三摇的,忘了昨日的艰辛,也暂时忘了昨日陪伴我们共度题海的老师们。

教师节前想起我的老师们,凭孩子的直觉傻乎乎地想,绞尽脑汁想着置办感激老师的礼物,最后还是没有突破。买来一沓明星片,反复斟酌,最后还是撇不开那句:“敬祝×老师节日快乐,身体健康!”之流的通用语。极其谨慎地书写,但怎么看都不满意,歪歪唧唧的,撇捺竖提松散耷拉,实在难看。用一个信封打包寄给自认为原来说得上话的老师,也没去理会那老师是否分发了这随手扔的卡片,心里乐滋滋的,想象着它轻飘飘地落在老师案头,悄悄的舒心一笑。他们一定都深知做学生的窘迫和心思,谁都不会怨怪不晓事的学生的不够礼貌吧。

现在我的学生常送我一张卡片,一个苹果,一枝花,甚至从家里或者宴席上带来的一颗水果糖,一块巧克力。有的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就跑开,有的默默放在讲桌上,闲暇时常将那份细细的心思悄悄铺展开来,在暖暖的阳光下,忆起那张娃娃脸,那份童稚天真,那声脆生生的“老师,您好!”享受为人师的幸福。

师范学校的学习很轻松,在师哥学姐们将爱情旋转得无限轻盈的时候,我却玩起了深沉的文字,痴痴傻傻的读诗写诗做起诗人的美梦来。虽然也有一些分行的断句发表过获过奖,现今也还有感而写自己读的诗,但我终不配成为诗人,那顶桂冠今天都还遥遥浮在远天,也没有捞到什么头衔,换得几许声名。

身上这股文绉绉的酸味,鼻梁上一付黑框边的近视眼镜,倒是在实习的时得来一份爱情,俘获一颗清新纯雅的芳心。虽然婚后不见昨日的优雅,只有这姐弟的互掐,为些无风的影,无穴的风,针眼大的小事,无故的怨尤,闹腾煎熬的二十年。

家庭的水深火热,年幼的女儿最是遭罪。可爱的女儿成了无父母怜的可怜人,目光呆滞面容凄楚,说话小心翼翼,做事惊惊颤颤,走路带门都谨小慎微,怕弄出声响,被父母逮着当成泄火的容器,生活在夹板之中,凄凄切切的无奈和悲切。

那些年,妻子落得病魔缠身,我也是颓唐潦倒,自惭形秽。家无宁日,没有家样。

而这一切,恰似全落在康老师的眼里,我的工作,我的家庭,我的颓废,我的失意,还有我的绝望。他的工作很忙呀,随着从副科级到副县级再到副厅级,他肩负着深受社会关注责任重大的教育,但他显然常从旁人处问询着我这不争气的学生。因为我们很少见面,我也是没有颜面多写信汇报自己的情况。

0六年正月,康老师发给我一条短信:“最近听到关于你的消息都不大好,要知道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东西,走好关键的几步。”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近况,并且深感担忧和痛切。我无法回复,我不知道该向他说什么,我也无话可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发自内心的写了一篇《答恩师》发在我的博客里,对自己的行为深表遗憾,追悔莫及。

想起九一年毕业分配,在幺爷爷的授意下,我买了几斤水果,在一个下午怀着复杂、忐忑不安的心情轻轻敲开了康老师的门,已经是教委副主任的康老师很热情的把我让进屋,把李老师叫出来,“你看谁来了?”李老师稍一顿神,“喔,伍明。几年没见了,人长高了,还是那么?。”老师对我的师范学习情况做了一下了解,询问了我现在有女朋友?有等,我一一如实回答,他说:“天池离华蓥比较近,你回老家(广安)也方便,到女朋友那边也顺路┅┅”他问我答的多,我书生气又重,面怯脸红的应付老师,不敢提什么要求,只有唯唯诺诺相应,?有任何奢求,这就是我初中毕业后与老师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想起九四年暑假,妻子的调动。8月末从市教育局得到“?有调过来”的结局,我和妻子的心都快碎了,绝望了。教师节却意外通知拿调令,原来是康副市长亲自到岳池去,经过反复协调,才把定向的妻子调过来。只因为师生情谊,?有请客吃饭、送礼,连事情的经过都?有告诉我。

想起九八年,康老师在我调到禄市中学前夕,对我的谆谆叮嘱:“在一个地方,如果离开后三天就?有人想起你,那你就很失败……”

想起我的第一个教师节的下午,我怀揣领到的第一个月工资,在商店里转悠掂量犹豫了很久,花三十几块钱买了一个咖啡礼品盒去拜望康老师,这一次,我挨了他的第一次批评:“到我这来不要买东西,钱留着花在正当的地方,下不为例┅┅”凶巴巴的样子,让我一辈子铭记。

想起06年暑假,我托华龙小学读书时的马大明校长给他打电话,表达想调回广安的意愿。“拿什么调?要调自己去争取,我这里不得行。”我在旁边听得分明,声音比平时明显提高了,脸上一定带着不可遏制的愠怒,一脸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令我惊惧不安,他可是温文尔雅的宿德公(在一篇雅士聚会的赋里称他“宿德公”)啊。

他就是我悲观绝望时,最后依附的那根稻草。

但能够做他的学生是我最大的幸运和骄傲,虽然在他眼里,“你是最有才华的过得又最不幸的。”康老师在社会领域取得的成就,让我敬佩。他的成就在作为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期间,才有所见诸报端,给人以滔滔黄河的汹涌,气势逼人。近百条真知灼见的建言献策,既包括广安人民非常关心的渠江流域防洪段规划,也包括当前备受关注的农村面源污染问题,还涉及法制、改革深化、教育卫生、人大制度等广泛领域。让我怀疑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闲时间穿梭在农村、学校和企业,去调研,去思考,去查阅,去斟酌,去写作。去负重他反映老百姓心声关注民生工程的沉甸甸的责任和缜密的思考。

他最焦心的是教育。2009年教师绩效工资改革引起康永恒的极大关注,他认为绩效工资问题分配的差异将造成教育新的不公平。“据我所知,比较好的地方每人4万多,而有的地方却连1万都不到”,康永恒说,“教育部在考虑有些问题的时候缺乏通盘的考虑,关起门来办教育,人民很难满意。”

康永恒代表认为,中国当前的人才培养问题较多,体系不完善,观念落后,因此中国教育中长期规划才会成为社会热议的焦点。他说,教育本身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而这些年,我们过于强调教育的规律,而忽视了教育应当进行的改革,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进步,教育的改革应该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现在人才培养上最大的问题是观念的问题。回顾这几年,随着社会财富的积累,国家对教育的投入逐年增加,而教育却没有实现跨越式发展。

康永恒代表举例说,国学大师任继愈先生曾讲述自己的观点,说现在的数学老师在教课过程中方法不对,只是教学生如何解答数学题,任继愈先生说数学老师应当培养学生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而只做题是没有用处的。康永恒代表认为,这是99度和100度的关系,教做题是99度,教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则是100度,相差1度学生的能力就会产生很大的差距,因此在教育观念的问题上,需要我们去创新。其次是教育的方法。

现在中国的人才选拔与培养,是通过考试来进行的,而在考试过程中,又暴露出很多的缺陷,因此出现了学生创新性思维遭受压抑的情况。创新的人才跟不上社会的需要,人民群众也不会满意。教育观念创新的问题需要引起更多的人去重视,才能解决中国的教育问题。

异地高考地推动,有康代表的一双大手。2009年,他在电视上看到一群进城务工农民子女朗诵诗歌“我们跟随父母来到这里,看着城市一天天变高,一天天变大……”,想到这些孩子高考时可能回乡参加考试,但又面临着教材不同的风险。2010年两会前夕,《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公开征求意见时,他就此提出建议,最终被采纳并写入《纲要》。

康永恒回忆道,自己最较真的一次履职经历是与教育部“过招”。去年两会上,他就改革全民学英语提出建议。会后不久,他收到了教育部发来的办理回复,回复中的观点,康永恒并不认同,于是回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久后,教育部副部长亲自作出办理回复,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为民请命,为民谋福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给予谋定而后动的他敢于较真,敢于与国家部委“过招”的深厚底气。

他更关注“看病贵”的问题,吃五谷生百病,人人都有看病贵的痛苦体验,包括他自己。“解决‘看病贵’的问题,新方案显得手软了。”长期关注医药改革与医疗卫生打了十五年的康永恒认为,新方案还有很多地方不完善,甚至互相矛盾。老百姓目前反映最强烈的问题还是层层加价,导致药价过高,那么,新方案应该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坚决措施。但是,新方案提出的措施相当于一把钝刀,很难解决老百姓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且还与“推行在药品外包装上标示价格制度”相矛盾。为此,他写了一个详细建议,上书国家有关部门。

针对涉及医疗损害责任的问题,康永恒代表建议,既要有利于医患关系的和谐,还要有利于依法处理医患纠纷,同时还要有利于鼓励医护人员以人为本、救死扶伤的原则。他还建议国家应该让乡村医生“吃皇粮”,确保乡村医生质量和素质的稳定。如今,他的很多建议已经被采纳实施。

看到老百姓得到越来越多的实惠,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幸福,已是清矍消瘦的康永恒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后,康永恒针对防震减灾法的修改草案,提出了13条意见,其中,建议增加“以人为本”、“学校等可能在破坏性地震中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的工程要有专门要求”等8条得到国务院法制办认可,并被采纳。2009年,我国的食品安全法刚刚通过,他又为加强食品安全监管提意见建议,努力促使食品监管无缝衔接。2010、2011、2012年……每年全国两会上,他都会结合当年的新情况新变化提出议案、建议,反映老百姓心声。会下,相关法律规章、规划征集意见时,他也会花很多时间来思考和参与,“为两会做功课”。在他的案头上,推进收入分配格局调整、教师绩效奖励制度改革深化、律师法执法检查……资料堆积如山。

“当代表应该有所作为、可以有所作为、能够有所作为。”康代表是这样精辟概括,也做得很有所作为,非常有成就的。

难怪省委主要领导公开表扬说,如果我们的人大代表都像康代表这样有备而来、有感而发、有理有据,我们的人大工作还会再上台阶。

祝贺他取得的瞩目成就,望着他站在山巅的纤弱身影,又为他身体担心,默默的期盼他不要过于焦心劳累。已经是衣带渐宽的“教授”了,再也不能“瘦”了。我的康老师!

能够常常得到他的耳提面命是我一生的荣幸。他的直奔话题核心,简洁且娓娓道来的话语,令我钦佩。虽然他没有为我这个得意弟子谋一官半职,二十几年来,成为可以倾诉的师长,感情依靠的朋友,其它的真是已经轻若鸿毛。对他的依赖亲近,除了浓浓的师生情谊,也不能欺骗我自己,还掺杂着他位高权重的职务,使我有时在人前有扬眉吐气的资本。

我很莫名,总是想不起老师讲过的内容,很多知识早已还回去了,特别是恼火的英语。除了那只被肢解的青蛙。

他的讲座消融了他深厚的理论修养,博闻的学识,加之带有无私责任和使命的生命体验,当教师的功底。严肃艰涩的课题往往被他深入浅出地化解,给人一种思想盛宴的享受。康老师曾经对我讲,他的讲座从不强调纪律,但秩序却总是不错,听讲的人越来越多。我却无缘参加他的讲座,虽然他讲学时曾有过邀我一听的念头。

他让很多人茅塞顿开,我却迷糊其中,总是没有收获多少益处。我这学生是死读读死书的书蠹虫而已。

他自然读了很多的书,好书。但我从没有看见他伏案苦读,笔耕不缀,他家客厅靠墙满架的书,正对着门。布置新家时,为此还开了民主会,李老师反对书架摆在客厅,理由是有些张扬、显摆自己的文化,对来客不甚礼貌,毕竟来的不全是文化人。幸亏已经在文化部门工作的师妹,大大的支持了她父亲一回。我高兴地夸奖师妹做得好,即使张扬显摆又有什么过呢?那深厚的底蕴撑着。况且人何必一辈子温良恭谦?几年前,省人大编撰出版的书中,共六十篇文章,他独占三篇,他身后靠着满墙的书,正好。作为我这学生,面对排列整齐的书们是倍感亲切,徒增敬意;再精致的酒柜名贵的美酒,都让我产生不了干渴的欲望,有的只是恶心。很纯粹很书呆子的悲哀。

他喜欢我这学生,一定有我喜好读书,时而写点豆腐块文章的缘故吧。

他不止一次提醒我,利用自身的优势,找准切入点,做出让人刮目的成绩。社会刚提及留守学生问题的时候,他还在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任上,他提着眉,眼里透出喜悦,右手精当的配合着他的语势:“你要利用在教育一线和管理教务工作的优势,结合你对教育的理解和思想,加之能写,深层次高纬度的对留守学生进行研究剖析。”略作停顿,肯定地说:“最多三五年一定会出成绩,成绩出来了,领导想不重用你就不行哟。”我是频频点头,心里也在暗下决心。

但我着实懒得很,不是一块咬定青山的料。风风火火的完成了对部分学生的问卷调查,个别谈话,写了两篇泛泛而论的文章后,那份热情就消失了,那份决心就无影了,最后是坦然面对成天打交道的留守学生。他记得这事,几年后有一次他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书,“人家出成果了,唉!”一声浅浅的叹息,加深了额前的皱纹。我的眼睛一下子咂吧,犹如害了红眼病,或是飞沙迷了眼。接着又讲道:“留守学生是改革开放的必然产物……”这拔高的纬度,我是无论如何也想当然不出来的。我是多么愧对老师的期望和鼓励,他又是多么的恨铁不成钢啊!

我这得意弟子活得真的不怎么得意,甚至说得上颓唐,就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所谓的名师出高徒,我这徒弟有些枉然。总是从别人的惊讶里读出疑惑:“你是康(副)市长的学生?”那变换的表情提醒我是真正的失败者,不是他们认为的市长学生所应该的处境。但我的校友他的学生中现在从政的很少,到局长一级的还真没有。

一直没有断过的交往中,康老师教我看问题的角度;修身治家平天下的哲理;逃避没有出路,勇于面对责任的道理。一切具体的我都说不上来,好似什么也没有教过我,一直浑浑噩噩地过。但我却对他一脸敬佩,一直模仿,一生的。却只是肤浅得来他走路姿势说话摆手的语调气韵。

现代公共生活里太多最基本的条条框框,如一道道儿时高高的门槛,我在蹒跚蹑行中反复跌倒,脚伤手肿的。我是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狂客,深厌那些毫无才气,削尖了脑袋钻营的屁精,还写了尖锐激愤的文字批其的猥琐,恶其之轻卑。结果是你痛恶的人风生水起,自己却一事无成,碰碰撞撞沦落成满目疮痍一身沮丧。“自由是可以的,但与世独立是被人世所摈弃的,轻狂的代价是惨重的。”即使我犯了他最痛恨的错误,也仅是蹙锁着眉头,语重心长的教导,发出长长的叹息,但从未声严厉色过,他对我的宽容大度令我羞愧终身。他应羞为吾师,我实愧为其弟子。

但他认为我不是烂泥。我应该是棱角斜生的铁疙瘩,硬邦邦顽冥不化的主,

但很有一些人不喜欢他,有多年的同事,交浅的朋友。怨他的清高,不近人情;怪他不谙人间烟火,一句话的忙都不贴,顺水推舟的好事都不为。有同事知道他和我常联系,还是不怕带话的表露对他的不满。背后诋毁他谩骂他的是应该少不了的,谁叫他没有为他们谋福祉呢?我有时也生长出过埋怨的念头,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他的得意门生,却仍是无名无利的小学教师。

他实在是不肯帮忙的。

我的一位老师,她老公参加市卫生局副局长职位的公考,笔试成绩排名第一。她与李老师是师范校友,曾经都在华蓥教书,她向我要了康老师的电话,直接与他联系,当最后露出想登门拜访的意愿时,康老师乐呵一笑借故挂了电话。

女儿的干爹我曾经的同事,他儿子上的师范院校,毕业前恳求我联系康老师,想找他帮忙分到城里学校。他与康老师是认识的,但知道他不易援手,所以让我一起。我害怕他的不见,到广安前我先给他发了短信(我不敢打电话说这事,怕他怪我的多事)说明情况。中午我们正在超市里徘徊,总不能空手求人吧。他给我打来电话,下午到市图书馆的办公室见面,那时他兼任馆长。自然只有空手相见。

结果还是那句我听了不知多少遍不左不右的话:“在相同的条件下,可以帮忙说句话,我能够做的就这么多。”

他也赏识我的几分歪才,能够写点东西,虽然与他的差距太远。但有他能说上话的文联在学校挑人,担心我岌岌可危的家庭,用了条件不如我的他人。市图书馆的所有人员都是他亲自圈定的,但没有他的学生,虽然我们都想从乡下跳到地级市。

听闻他的外侄女高考,与省内某校录取分相差几分,求他托个人情,他拒绝了,闹得姐姐不开心。

他又实在是肯帮忙的。

进修校有位老师,姓田。因脑血管病突发,他闻之后,立即指示马上送重庆市大医院治疗,辛亏抢救及时,才换回一命。田老师与我谈及此事时,虽然左侧脑门处还有缝合的疤痕,对他是感激涕零,说不完的感叹,拥有生命才是人生珍贵的唯一。

去年十一月,我舅舅因为“二姐”的病逝,旧病复发,主治医生说生命很危险。我急切的给他打电话,当时他在欧洲,我也不管什么时差,白天黑夜。带着不可回绝的语气要他给医院打招呼,安排最好的医生马上手术。他倒是办得好,一切顺利。

我的妻子几年前担心自己患了乳腺癌,需要办转院证明到市人民医院手术诊断。我托人仍然无法,无奈中电话向他求助,他一边安慰我,一边告诉我明天到华蓥来,等他的消息。第二天晚上待到他的来电,我的心就踏实了。他说:“别病急乱投医,你带张晓琼直接到重庆去复查,要做手术直接到重庆去。我已经给卫生局领导讲了,你有事去找他。”周末到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古稀之年的老教授非常肯定地说:“哪里那么多的癌?心里有癌,拿瓶药吃了再说,没事。”妻子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给他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但是我悲观绝望时,最后依附的那根稻草,他实在是很多人最后的那根稻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谈到周围很多官员落马时,他总这样说,“我和李老师工资八千多,过普通人的生活够用了,夜里坦然,睡得踏实。”

我是坚定的认为:“千官落马,如还有一骑独领风骚,那是他。”

前年小师妹康三结婚,向来谨言慎行低调内敛的康老师,只通知了实在磨不开的一些亲友同事学生,挑空闲的日子简单备了几桌,也没搞现在时兴的婚庆仪式。有位女同学听闻后,直接打电话给康老师,气势汹汹的质问:“康三结婚,为什么不请我?反正我明天过来。”我真佩服她的勇敢,胆敢向全国人大代表发飙。如果是我会悄悄的怄气,怎么还有胆量质问老师?

几位老师几位学生凑成熟悉的一桌,能够明显感到老师温热的手在我的手心里微微颤抖,学生已到中年,老师早已鬓发霜侵。这么多年难得的聚会,眼里都放射出青春,聊那些年那些事时而拊掌时而叹息。老师更是细细端详眼前的学生,熟悉的音容,陌生的年纪。

当校长的陈廷斌老师见面的时间多一些,我在禄市中学做教务主任期间,陈老师常带队到我们学校监考。在我简陋的家里,切盘香肠,汤碗米粉,我们师徒继续他两下我一下的喝酒,他喝了合衣便睡。夜深打牌身边差钱的时候,我咬着他耳朵借钱,陈老师酒意浓浓的示意我在他身上去翻,真是师生如父子,无芥蒂,无遮掩。

已经退休的数学老师李成龙,是我工作后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07年秋,禄市中学已经撤并,我也不再是学校领导。李成龙老师和陈老师到禄市办事,专门叫我出去聚聚。李老师雄壮的身体已经软塌塌的,拉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但豪兴不减,一口一杯的喝酒,高度白酒,最后自然逃不了一醉。那天李老师拉着我说话,三句离不开夸我的聪明,夸我的能干,还嘴角上拉地笑道:“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是大学生了哟。”言外之意,他们耽误了我的前程,没有上高中考大学。如果不做教师,哪里能够深切体验到老师的爱呢。

师妹康三撒娇地唤他一声甜甜的“烂舅”,他兴奋得合不拢嘴,露出泛黄的牙齿,额上核桃般的皱纹更加张扬,高兴呀!好多年没这样高兴了,李老师硬拉着我和另一位学生尽情喝酒,醉醺醺的不上车,他还嚷嚷着要和学生耍,还要和学生晚上接着喝。最后是与他一同上山下乡的主人家连劝带拉的推进车里,哪里是不舍得酒,是担心你的身体呀,李老师!

我还记得读书时,老师们围在活动室看《再向虎山行》,说起当年张山老师怂恿我翻窗进去的情形,我还是不能忘怀。她没任我的课,没在意这件事,是一点也没有我这个半大孩子的印象了,我倒是记得那枪枪锁喉的惊险刺激与难眠的兴奋,很感激她的体贴,感谢老师的宽容。

日子不等你后悔,青春一年年就荒废了。特别是寂寥的夜里,想着人生的短暂无常,想着中年而逝的老师和自戕生命的同学,满眼泪水里掺着恐惧悲哀,失去亲人一样的心痛。连总显肤浅漫漶的我也逃避不了渐渐衰老,已是满目霜叶,老师们都快退休了。如果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和老师们一起回忆那段荣耀的时光,一杯清茶话教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祝愿老师们永远健康!

2012年12月19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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