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冰糖葫芦酸

早就想为冰糖葫芦写点什么，思来想去，却不知如何下笔：它有自己的诗，有自己的歌，有自己的风景，还去掺和什么？可这一个冬天里，冰糖葫芦的身影老是出现在身边，在眼前晃来晃去红彤彤、晶莹莹地蛮养眼的，不写写它，感觉还真对不住它。

小区大门口就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精瘦男人。一台电动车一个纸箱和一个草靶就是他工作的全部的家当，别小看这套家当，我相信这个男人卖冰糖葫芦的月收入绝对不低于一个普通职工的月收入水平。

那天，同这个糖葫芦小老板聊天才知道他是南方人，过来已经十多年了，和妻子一起开了个服装店，每年冬天他都会出来卖冰糖葫芦，而且是自产自销。他这个手艺是特意去北京拜师学来的。不由暗赞人家南方人头脑聪明。又聊起买卖行，他说南方人到北方做生意很多，而北方人去南方做生意的却很少，我开玩笑说，南方人心眼多，北方人去了怕受骗，他反驳道，都是一派胡言，我过来的时候，还有人警告我说北方人爱打人，看谁不顺眼便扯过来揍一顿呢，我都来了十多年了，一次也没遇见过。这话说得我们都乐了。谈的热乎，老板热情的请我吃冰糖葫芦，我连忙拒绝，指着牙说它不让。

说实在的，我对冰糖葫芦向来是敬而远之，并不是说它不好，而是我有牙过敏症。这个毛病是在小时候就验证了的。

我小时候是在一个很偏远的乡村度过的。那个时代的那个地方别说吃冰糖葫芦就是山楂果也见不到，我第一次尝到山楂的滋味，是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个药铺里，开药铺的老先生叫崔圃，那个药铺是老家方圆几十里唯一的医疗机构，老先生为人很好，在当地的威望也非常高。有一次父亲领着我去药铺抓药，看到有小孩子，老先生随手从药屉里抓出一把干山楂片给我吃，记得当时我还皱着鼻子不愿意，心想，这老头干嘛没事给我药吃啊。老先生一下便猜中我的小心思，呵呵笑着说：“你这个傻小子，这是山楂，酸的很好吃的，还能消食化气，吃吧”。

确实是酸的，一把山楂片嚼下去，当天便起了作用，小牙齿全被酸倒了，也甭消食了，连午饭都省下了。

对于小时候没吃到过山楂果，现在也没有什么遗憾，小时候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差几个山楂果，再说了那个东西对牙齿实在是个威胁。

离开老家搬到县城的时候，正是十年动乱时期。大街上干净的很，出了大字报和标语，哪有小吃和零食的摊点，更别提冰糖葫芦的了。国营商店倒是偶尔有山楂可买，但小时候吃山楂片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所以对那种红彤彤的果子也一直兴趣缺缺，提不起感情来。这个样子直到改革开放后，大街上第一次出现冰糖葫芦时为止。

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了，那天早上去上班时，半路上碰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不怕你笑话，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冰糖葫芦，感觉很新奇，看着那晶莹的糖衣裹着红彤彤的山楂，一串串的插在草靶上直晃眼睛，忍不住直咽口水，便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串，边走边吃，因为有糖也没觉得多酸，结果一串冰糖葫芦吃下去，又一次深受其害，也再次省了午饭。真是没天理了，我在单位看到女同事小王也买了冰糖葫芦，可人家一连吃了两三串，毛事没有，我只是吃了一串便害成这个样子，不会是女同志耐酸吧？后来去医院问大夫，才知道我这是牙齿过敏症，是酸过敏。实在是让人郁闷。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裹着甜”。这首歌很好听，却唱不到我心里去，因为我感觉这个歌是为那些吃了冰糖葫芦牙不倒的人写的，倒不是嫉妒人家不倒牙，俺也不是那种人，那个什么蒙古牛当时就有一首歌叫：“酸酸甜甜就是我”，我喝了歌中唱的那个奶就不倒牙，因而那个“酸酸甜甜就是我”听着也舒服。可惜后来却弄出了三氯氰胺，这家伙可比倒牙厉害多了。想想直咬牙，人家外国人喝一辈子奶都没事，而轮到我国，刚要强壮一代人，却差点都喝成肾结石，实在无话可说，连带着对那首歌也没了好印象。不过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属于经济发展的副作用，自有人去解决。

冰糖葫芦是北方城市冬天里的风景，有它自己独特的韵味儿。中国人传统的色彩观是红色为首，而冰糖葫芦红彤彤的样子正好符合了人们的审美观念，它看着喜庆，瞅着舒心，吃起来也开心。假如市面上忽然不见了冰糖葫芦的身影，肯定会让那些老爷子老太太们闹心，让那些大姑娘小孩子们伤心。

想好好地写一写冰糖葫芦，写来写去，却写成这个样子，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