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之参天大柳

我们印象中的柳树都是弱不禁风的、都是细小飘摇的，所以才会有形容女子“静似弱柳扶风”的诗句，而少有粗大参天、合抱不拢、枝繁叶茂的柳树，然而，我却见过一个例外。

故乡的村中间有一个不小的低洼，大雨过后，流水会沿着道路汇集到这里。这里基本上一年四季不缺水，总是满满溢溢的，人们给它起了个古怪的名字——水咕咚。水咕咚周围杂乱无章地有着几颗长势喜人的白杨，西面却另类地长着一棵柳。

这棵柳树已经不知道在这儿生根多少年了，祖父和父亲小时候也证实了她的成长，以至于久而久之，被人们赋予了“神树”的称号。神树枝繁叶茂，主干似乎已经枯了，直径约有一米，我们三四个孩子手挽手都抱不拢；但枯木逢春，枝叶却很茂盛，树冠很大，是遮阴避暑的好去处。

夏天的时候，水咕咚里有各种生物，如“金鱼”“翻片”“水马”和北方家禽“旱鸭子”。“金鱼”其实不是我们现在所养的宠物，是一种随雨水而生的体长约一厘米的酷似传统意义上金鱼的生物，肤色多为红蓝黄，格外可爱，我也曾试着培养，却满槽夭折。估计它的寿命不长，生命周期很短，也可能是养育无方吧！“翻片”是鸡鸭的美餐，胖胖的身体下长着无数的纹脚，尾巴西特别长（如果身体有一寸的话，尾约占一半以上），也是随雨水而生，繁殖很快，懂事的孩子们会抓很多，用罐头瓶装着回家请功。“水马”想必不鲜见，身体坚硬，四足浮水，滑行迅速，大者有寸长。“旱鸭子”也会下水，只是羽毛暗黄，不若鸭子那般纯洁。

这个季节神树最茂盛。傍晚，人们坐在柳下，听着水咕咚里的蛙声和长者们讲着故事。放羊的羊倌也回来了，赶着羊群到水咕咚喝水，没吃饱的羊们会去吃垂在水面上和地面上的柳枝叶儿，羊倌儿会急冲冲地用辫子抽打阻止。旁边闲坐着的长者们告诉我们，吃了神树枝叶的羊会翻身死亡，口吐白沫。长者们还告诉我们说，“树上时常会有猫住在喜鹊巢里，经常打架，但不是家猫，发出阵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叫声”。下雨的时候孩子们躲在下面避雨，虽然长者们一再告诫我们打雷时不要在树下待着，当时只是充耳不闻。有时候孩子们经常把垂下来的柳条儿拢在一起，用手抓紧荡秋千；而年青们也会摘下柳条做成“蜜儿”吹，声音非常响亮，现在想来，约摸是向意中人炫耀；老人们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关于这棵神树的没完没了的故事……

秋天是忙季，把人们都集聚在村北的打谷场，神树仍然演绎着她的神奇故事。

隆冬来了的时候，水咕咚结成冰。人们也都闲下来，孩子们会做成简单的冰橇，你拉我我拉你地在上面滑行，不小心摔倒了也没关系，手冻得通红亦无所谓。你穿红我穿黑，飞快地奔跑着，倒冷落了旁边那棵神树。冬天的神树依然苍翠如旧，只是不如夏天那般一碧千里、勃勃生机。这时候才发现神树上有很多类似喜鹊巢一样的干树枝搭成的窝，这才恍然大悟，更增加了神树的神秘。

到现在，神树的长势仍然喜人，谁也不曾说出其年龄，谁也不敢损伤她的一枝一叶，谁也说不完关于她的神秘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