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残梦(春节特刊）

去年秋天，因为打破砂锅，妻子十分生气……同门进出，各靠一边，拉着家的连线，冷冷淡淡，常降温为无言对望的尴尬。

那天下午，邻居杀了一头猪，妻子顺便称十二斤肉，虽然酷热时间已过，但暑气依存，时逢停电，冰箱不管用，如此下去，准要吃烂猪肉的，或者说……当然，妻子也是一番好意，准备改吃“回锅肉”的想法，切成颗粒，熬成“碎勺”，用来平时吃面条。

晚饭后，她急忙点起蜡烛，手舞足蹈地忙起来，便安排我洗砂锅，留着备用。实话说，近两个月来，因为工作上有两件事情，涉及狗仗人势和强盗行动，心头非常郁闷，凭空就要生气，可是又无气可出，自然面对妻子的活路安排，当是愈加心烦。我拿起砂锅，满手灰尘，舀水不便，进出不是，放也不是，转了三圈，束手无策，火冒三丈，冲着砂锅发气，砸向院子——

啪，砂锅开成一朵暗夜的鲜花！

打破砂锅，释放沉重，切断黑夜，碎声涟漪，我手脚无处，任凭感觉漫延沉落，多望刚才的举动不是因为砂锅，而是天外之音，或者说砂锅完好无损，最多疮下一个小窝。可是，事不由人，终是后悔，那只曾为我增添过生活美好的砂锅，竟然霎时间碎为黑夜的凄美。

犹疑此时，必然心痛，我轻轻拾起一块碎片，透过暗夜的灯光，茫茫叩问，到底为世间谁有？逼视黑夜，换手现实，丢还地上，直起身来，让无奈的选择与残余的碎声，永远撕裂我伤痛的心，仿佛就要打破常规，打破整个夜晚的寂静与疼痛，特别是那些邪恶的世界。

回到屋里，转了两圈，心中万个不是，无话可说，妻子瞪了一眼，气愤至极，随将刀板以及菜刀丢在地上……近十年来，在我们共同的生活中，她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也没有甩过任何东西，无论天大的事情，她都能镇住自己，而这次却是万般无奈。

自责回填，我拿起杯子，上楼安静，可是楼上难安，转至办公室，还是心浮气躁……于是，我不自觉地打开电脑，任由心灵的碎乱，渐渐滑去电流的方向。

沉思碎夜，残梦砂锅。

七年前冬天，一个外地人挑起砂锅路过我家门口时，我非常高兴，说起来有根由——那是因为读小学的时候，一个来我家的客人，在谈到生活时，说：“用砂锅煮饭，比‘鼎罐’好得多，尤其是炖肉，别有香味……”我听见心里，梦想砂锅的生活。

终于得来机会，我问卖锅之人，值多少钱一个，他说：“十五块，但你要就少一点……”于梦想化为现实的激动中，我没有考虑价钱的高低，就还口十三块，他说：“论价钱，确实卖不下，不过你真要，我卖一个给你，好事相成！”说着，随手拿一个起来……听他话意，像是亏本处理，或者说只够本钱，至于气力钱就算了。其实，我知道价钱还高了，但因为砂锅饭、砂锅肉的梦想，我不能错过机会，更不能反悔言说。

得来不容易，想让砂锅“命根”牢些，听邻居说：“新砂锅不要急于使用，最好先用米汤加醋浸泡几天，再捞起来放置一段时间，等待水分干透……”

不久，妻子放假回来，我欣然告诉她——上个月，我买了一个砂锅，想煮砂锅饭，还有砂锅肉……她说：“要吃砂锅饭，非常简单，给你煮就是了，至于砂锅肉，等赶场天买排骨以后再说！”从此，妻子用上了砂锅，常是砂锅饭、砂锅豆腐、砂锅排骨、砂锅酸菜……似乎家人的生活都接缘了砂锅，我吃得很香，特别是砂锅炖排骨、砂锅炖香菇、砂锅炖竹笋、砂锅炖干豇豆，味道更是鲜美！

时至今日，冬天即将过去，炉子上用的还是铁锅，本想破镜重圆，可是避免伤感的记忆，却又难提砂锅之事。为此，关于砂锅的饭菜，已然成为历史。每当吃饭的时候，我常想起砂锅带来的口福，想起砂锅，就想起那个沉睡的夜晚，那次冲动的惩罚……打破砂锅以后，失去了砂锅，失去了因砂锅生活的向往。

砂锅碎梦，饭菜延远，如世间常言：“成于自己，败于自己。”在时间的蒸腾中，换来更多的是人生的启发：

——事若风尘，升降无常，任随而去！

作者简介：鲁乾亮，笔名老屋，男，生于1972年10月，土家族，大学文化，中共党员，贵州沿河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华夏文学特约作家。

作品散见《中国作家网》、《中国散文家》、《》、《家园文学》、《华夏文学》、《作家选刊》、《贵州日报》、《铜仁日报》、《铜仁论坛》、《乌江》、《沿河报》等。有作品入选《中华散文精粹》、《中华颂全国文学艺术精品集》、《当代文学作品精选2》等。出版有长篇小说《桃园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