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白

夏末的一天，我寄回去一包白菜种子，包里夹带了一封短信：根据包装上的说明，只要不出意外，产量一定能够翻倍。

春节回家，我直奔储藏室。按照我的想法，依着父亲的勤劳和多年积攒的种菜经验，储藏室里当会“菜满为患”。却谁知，除了墙角沙土掩埋的一堆山药，我所期盼的一棵20多斤的大白菜，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不是没有，父亲后来说，也不知怎么弄的，种来种去，就剩下了一堆白菜茬子，吃又没法吃，只好剁吧剁吧喂了猪……

父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布满了愁容。

你没看说明？我叹了口长气，很是无奈地问道。

种菜都种老了，还用看什么说明？对面的沙发上，父亲一脸的不服气。

胶州白需要大肥大水！

我也上了几十斤化肥，浇了好几次水啊！

胶州白要起垄！

那还用说？谁家白菜不起垄？

胶州白要育苗……

哪有撒上种子不管事的？

……

父亲振振有词，到了最后，直接让我哆嗦着嘴唇无话可说了。

难道胶州白真的不适合我们那儿的生长环境？我想。但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种菜，我只是眼里的经验，并没有怎么亲身实践过。只是，每年立冬以后，看着当地人一棵几十斤的大白菜，很是眼热，就和父亲说了。谁知，父亲更是热了毛，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到时寄回种子。没想到，结果竟然这样。

那算了，明年，你还是种咱本地菜吧。我说。

……还是你再寄回点种子吧，我就不信种不好。一着急，父亲的犟脾气又上来了，寻思了一阵儿，咬着牙对我说。

你又种不好，种什么种？我也急了，耷拉着脸，没好气地说。

父亲看了看我，忽然起身走了出去。我以为他生气了，也打算跟出去劝解一下，却又碍于面子，迟迟没动。想动的时候，父亲已经提着个蓝白相间的大信封走了进来，掏摸了几下，拽出一张小小的纸片，递给我说：你看看，你信里又没写详细到底该怎么种，就那么一句话，我还当是和普通白菜一个种法呢。

那种子包装呢？上面不是有说明？

包装？父亲看着我的眼睛愣了一会儿，嗤啦啦，又从信封里拽出一张白色小信封，扔到茶几上，说，看看，这就是包装。

我一下子愣了。怪不得第二天，我去邮局给父亲寄种子并顺便给远方一位朋友寄信的时候，说什么也找不到了信封，只好买了重写，难不成，之前夜里的一场大醉，真的让我混淆了一切？

呶，你看看，还有这！

我正纳闷，父亲又掏出几页格子纸，对我说，你可从没有给我写过这么长的信啊！

我赶忙接过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亲爱的xxx……

难不成，我那天寄出去的信里，只是一页白纸？怪不得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回信呢！

我看着父亲，看着父亲怀里的大信封，一种眩晕的感觉，刹那间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