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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岁那年我做了绸机保全工

2013-10-13 15:06 作者:上虞厂房网 阅读量:334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1979年的冬季,百官镇丝绸厂的张永根应征入伍了,空出了一个岗位。因为我母亲与张永根的母亲是前江老乡又是小姐妹,我从小就叫她“大嬷”的。而张永根的父亲当年则是我们百官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兼大队长,一个声名赫赫、威震百官的农民头头。其中也许有点“后门”缘因,也许有些怜才意思,反正我接到了调令离开了第五生产队的百官五金螺丝厂,高高兴兴地来到了百官镇丝绸厂做了绸机保全工。

豆蔻年华的我,那年是二十一岁。

百官镇丝绸厂是我们百官大队的大队企业,厂房建造在凤山路与萧甬铁路之间的百官大队纸巾厂旁边,也就是当年华丰毛纺厂的右侧,工厂的大门朝北对着凤山路。

当年百官镇丝绸厂的第一任厂长是陈增海,这是一个相貌堂堂,才华横溢的帅哥,能说会道,无所不能,后来成为了百官二村的党支部书记。

后任厂长是黎百寿,百官一村人,是我们百官镇团委副书记,也是百官大队团支部书记。当年我是百官大队团支部委员,在共青团黎百寿也是我的顶头上司。

百官镇丝绸厂设有党小组,相当於党支部,党小组长是贾荣夫,是我们百官五村人,此人文化虽然不高,但为人比较宽厚随和。平时喜欢喝点酒,大家都叫他“西贝”。

百官镇丝绸厂有三个绸机保全工,一个是许尧松,百官五村人,复员军人,三等功荣立者,另一个是赵建庆,百官五村人,复员军人,中共党员。

再一个就是我师傅张晓筱,百官四村人,也是复员军人、中共党员。我师傅张晓筱,长得一表人才,性格相当温和。家里是孪生兄弟,几年后被抽调到百官轴胶厂担任厂长。

我们厂的保全工除了对责任机台的保全、保养、维修、维护等设备管理外,还是带班师傅。每个班至少有十多个织造挡车工。

这些挡车工全是从百官大队所属的五个生产队(后来的百官街道下辖的五个村)抽调上来的女工,整体文化素质很高。当年的挡车工极大多数都是小姑娘,而且多多少少也是要有点关系才能进厂的。

我去的时候,百官镇丝绸厂拥有24台62式旧铁木织机,都是国营厂家淘汰下来的机器,各种功能不完备,精度也不高,所以技术要求也相对低些。“社队企业”在设备上往往要经历从“旧”到“新”,从“土”到“洋”的不断更新过程。

我们厂是三班倒运转,每个班头上班时间是八小时。每个挡车工看管二台织机。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社队企业”一般都是寻求国营大厂的技术援助,聘请外地和本地的退休技术人员作技术指导。我们厂也聘有上海师傅,不时从沪来虞,来到厂里进行帮助。

丝织是一门的古老技艺,绫、罗、绸、缎的织造历史源远流长。我们百官镇丝绸厂前期是专业生产软缎被面的。

何为软缎被面,就是那种织地清晰、绒花丰满、手感柔软且色泽鲜艳,用桑蚕丝(白厂丝)做经向、人造丝做纬向交织的一种产品,图案大多以龙凤或牡丹花卉造型为主。

人的一生约有1/3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有床就要有床上垫的、铺的、枕的、盖的,而被子是床上的主要用品,软缎被面被叫作真丝被面也称蚕丝被面,具有滑爽、透气、轻柔、吸湿,不刺痒,抗静电的特点,是真正的纯天然绿色产品,向来深受人们所喜爱。

特别是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当人们结婚时,家中如能购置一条软缎被面,或送嫁给人一条软缎被面,那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而新房里的软缎被面也总是摆放在“压床被”的最上面,以此显耀。

软缎被面是好,但清洗有讲究,若洗法不对,就会失去原有的光泽,十分难看。

据我知道,软缎被面如沾上了油渍,应该先用棉球蘸汽油擦洗后,再放入溶有适量洗衣粉的温水中,浸泡数分钟,然后用手顺着纬线方向轻轻搓洗。最后在清水中漂洗,取出,抖平,搭在阴凉处自然滴水。半干后,放在铺有干净棉毯或毛毯的桌面熨干。一般从正面顺纬线方向熨烫较为适宜。软缎被面如是发霉,应该用棉签蘸少量酒精擦拭。若发霉程度有些大,则应在酒精中放少量大碱,搅匀后,再用棉签蘸其液擦拭。然后用温毛巾再擦一次,熨干。

我做绸机保全工的学徒生涯,最初就是从学习挡车开始的。

挡车工是纺织行业操作织机的一类操作工,挡车工作是件乏味繁琐的苦差事。在车间“啪嚓”“啪嚓”的机器轰鸣噪音声中,要不停地前后来回穿梭在织机中间;线一断,挡车工就得迅速敏捷地奔过去接上;以保证机器正常运转,织出的布没有瑕疵。为了及早发现疵点及早处理,就得多巡回不停地走动,8个小时内,眼、脚、手都是忙个不停,而且动作还要快。一天下来,往往站得脚板都楚痛,浑身就像散了架,耳边还嗡嗡直响。

可是我跟着挡车工的屁股后面却充满热情地看着挡车工的操作,她们走到那里我也像“跟屁虫”地跟到那里,把关键要领牢牢记在心里。然后,抢着上机练习。

挡车工也手把手地经常教我,一遍又一遍地给我做示范,从拿梭子快、稳、准开始,到投梭动作,到挡车,到打结,不厌其烦地教,使得我慢慢地熟练地掌握了基本功。

而我也有着一股韧劲和毅力,不怕苦不怕累。练投梭,别人练50次,我就练上百次;练打结,我也按挡车工的要求手忙脚乱地每分钟打20个,有时手指会僵硬,麻木,有时手指又会勒出一道道血口子,疼的直钻心,但我贴上胶布继续练。后来,我的手指还结了厚厚的老茧。

当年我是这么想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好点。就这样,我很快地熟练地学会了挡车本领,并不断地进步。我的师傅张晓筱又手把手教我学会了许多修理和保养绸机的技术。

我的学徒辰光并不长,经过一段时间勤勤恳恳的学习和锻练,弄懂了绸机的结构和工作原理,就正式顶岗做了保全工,成为了生产骨干和技术能手。

后期我也带了徒弟,自己做起师傅来了。

1981年我还曾经参加了绍兴地区社队企业局举办丝棉织机保全工培训班;考试成绩获得了上虞第一名。

我在百官镇丝绸厂总共待了六年半的时间,翻开我的历年出勤表,可以说,我是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敬业爱岗,善于观察、勤于钻研,不断提高自己对设备的维修技术,曾被评为百官大队的“先进工作者”。

对我来说,我在三尺织机上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软缎被面在织造过程中最主要的病疵大多是宽急经、夹起、拆档、破纸版、经柳等。作为一个保全工,一切都是围绕织机减少运转的断头率,故障停台率。

可是平时碰到的也是最棘手的事情就是织机出了故障,看上去似乎象个很小的毛病,可一时间却又查不出来,找不出问题出在那里,让人束手无策没法修好。而挡车工是有生产指标的,织机停在那里修不好,她们是会“哇哇”大叫的,这个时候的保全工会很伤脑筋也很尬尴。

软缎被面使用的纬线人造丝非常柔软又经不起碰擦,所以在织造过程中,击打纬线的“皮吉”很容易将纬线擦伤,引起“轧黑”和“打白”。别看这小毛病,却是最让人头疼了,有时师傅都会对它无可奈何。

还有,“社队企业”创办之初购置的机器设备大多是国营单位淘汰下来的,在这种老式落后的织机上干活,因为机器陈旧老化就容易出毛病,有时我们也很费力气,累人!

你想想看一条被面就是一幅完整的图案,所以织机龙头上的花纸板非常长,大约有一万张,也就是说,一条被面大约纬向有一万根丝组成。出了问题不时地需要让人爬到龙头上去补纸版、补“通丝”。这就要求我们保全工不但要不怕吃苦不断地去“爬高挖低”,还要做到耐心细致、心灵手巧。

在百官镇丝绸厂当保全工凭心而论讲老实话,只要技术稍会好些,手上的活儿能拿得起,处理机器故障速度快,上班时间还是蛮轻松的。

机器运行平稳正常,一般就在交接班的时候给机器加加油,及时修复上一班遗留下来的故障。

但要做个称职的保全工,需要有一种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精神。不但要勤快和灵巧,而且平时也需要多巡回几趟,发现织机有异常就要及时停台处理,一点都马虎不得。

我们保全工上班后的大多时间也是在自己看得顺眼或喜欢的哪位美女跟前晃悠,与她聊聊天,顺便帮她看看机子而己。当然也有人主动要求我们帮她看机子的。

保全工由于技术性强,是一个有忙有闲,受人尊重和羡慕的工作岗位,在挡车工面前很是吃香。

我与师傅张晓筱搭班,他对我真的不错!不但手把手教我学会了许多修理绸机的技术,而且还经常照顾我是个年轻人瞌睡大,在上大夜班的时候经常让我去坯绸堆里睡觉,他自己则宁可多辛苦点值班。

织造软缎被面,最常用的丝线规格是20/22D白厂丝,比一根头发细的多。它的纤度为21D,D的单位叫旦尼尔,即9000米丝长重1克,为1旦尼尔。一般织物用2-3根厂丝并为一股。

绸机上的白厂丝和人造丝这些丝线都很细也很柔,面对如此密密麻麻的丝线,在织造过程中一旦发生断丝,你必须把它理顺、打结,然后准确无误穿过钢棕和钢筘,不能有一丝错乱。

特别是织机轧梭断头后是需要进行“穿综捉头”处理的,面对那一大把乱丝,要是没有耐心细致的性子和相应的技巧是无法完成的。

这个时候但见挡车工伸出双手,只见她们轻轻捡起丝线断头,手指把两个线头一搭,一缠、一拉,纤纤细丝在她们手里灵动,眨眼间一个结就打好了。

经过一个又一个丝线打结,断头联接,织机重新运转起来了。

人人都说丝绸厂里女工多,美女也多,这倒没错!

我进厂时挡车工中除了个别是少妇外,几乎全是小姑娘。因为是从五个生产队众多的女孩里精心挑拣出来的,所以大多都很漂亮。

不过由于天天“三班倒”,缺少睡眠,这些美女们的脸色就多少有点苍白、无色。

恐怕经历过“三班倒”的人都能深谙其中的滋味,那绝对不是麻将桌上酣战到半夜,或牌桌上激战到天亮的那种把黑夜当白天,把凌晨当黄昏的昏天黑地。而是那种实实在在的晨昏颠倒和精神折磨,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

我去丝绸厂的时候小姑娘特多,而“小官人”则极少。

我上班还没有几天,我们厂食堂里烧饭的“三阿姨”就开始给我做红娘牵线了,介绍了一位姓何的小姑娘给我,这人相貌不错,家庭条件也可以,但我没有答应。

当然还有不少小姑娘主动追求我,上班时经常会带点好菜来给我吃,有的人甚至带来家中自酿的老白酒给我喝。

这个时候的我,年纪虽然不大,但也颇有主见。

我把目光瞄向了有点家庭背景的她,因为此时此刻的我,追求政治要求进步,而她的父亲是我们百官大队党支部委员又兼着副大队长,对我的未来肯定有帮助。于是,我和她好上了!

当年的她,长发飘飘,伶珑靓丽。

说来有点搞笑,在我俩的恋爱关系还没有确定之前,我就大胆地第一次上门去了她的家里,而且是在喝酒之后,喝得酩酊大醉的状态下,跌跌充充地走到她家里的。

结果在她家里吐得一塌糊涂;是她娘娘帮忙打扫干净的,而且又端来了一碗桂圆下蛋。

我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跨进了她们家、走进了她的心里。

经过五年的恋爱,1985年元旦,我终于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这爱似乎有点夸张!

在百官镇丝绸厂工作期间我最大的收获还是经济收入。我在百官镇丝绸厂工作期间,还是按照“农业学大寨”的标准,一年评定一次工分。可在厂里加分幅度比较大,没过几年我就加到了10分工分,成了全劳动力。

假如我还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我是很难能评到10分工分的。因为我力气小又不会挑粪担、撑船、耕田这些技巧和体力重头农活。

当年的10分工分,折成年底的劳动报酬已增值至1.20元到1.40元左右了。

因为我参加了工作,家里也不再是什么“倒挂户”了,每年的年底在生产队也能够分到红了。虽然钱的数额并不多,但我母亲和我还是挺高兴的。

在百官镇丝绸厂工作,车间里的条件应该讲还是相当艰苦的。

凡是做过丝织行业的人都知道,车间里的机器是整天24小时昼夜轰鸣,人都被90度的高分贝的噪声笼罩着,那震耳欲聋的噪声和“三班倒”的工作有时让人无法忍受。

早、中、晚“三班倒”的生活更是累人睡不好觉。特别是冬天上夜班,觉得特别痛苦。眼看着上班时间快到了,总会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让我在被窝里再待一会儿。可还没等人完全清醒过来,就已经一脚踏进了寒风里。

“三班倒”的人不但劳动强度大,而且生活没有规律。

夜班人员由于体内生物钟(昼夜周期)的改变,往往睡不着,吃不好,浑身无力,精神委靡。

同样的八小时工作,白班付出的只是时间,可是夜班付出的还有自己的健康,甚至家庭的和谐。

特别是在第一线的挡车工,长期处于噪声、飞尘、湿热的环境下,每天又要不断行走着巡视、接线。由于丝线条细小,视距又短,如果照明不够,又不注意防护,久而久之会引起视力下降和噪声聋以及多种与职业有关的疾病。

过去丝绸厂的那种工作和环境,相信现在的人很少有人会乐于和愿意去干。

我在百官镇丝绸厂待了六年半,其中当了三年半的绸机保全工,后来又在新建的手帕车间当了三年布机保全工。

我在百官镇丝绸厂的经历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影响非常大。在这里除了有一位我最为敬重的张晓筱师傅,给我谆谆教诲,教会了我许多修理机器的技能技巧。

更重要的是做了保全工,使我学到了许多社会经验,包括良好的沟通能力和口头表达能力;这是我的人生驿站中受益匪浅的一站。

1985年经厂长黎百寿推茬,百官大队党支部正式发文,任命我为百官镇丝绸厂会计,宋雄雄为布机车间主任。

有一天的下午三点,文件快到厂里了,就在我准备走马上任的时候,黎百寿厂长却接到了一个电话。于是,第二天我就匆匆离开了百官镇丝绸厂的工作岗位,调到了上虞县真美日化厂。

此后,我的人生有了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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