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春节哥哥眼里的泪花

上一个蛇年春节，也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

二零零零年七月，我独自去深圳闯荡，从学生转变成特区劳务工的日子痛并快乐着，必竟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了，忙碌的日子过得分外快一些，2001年元旦刚过，辛巳年春节便悄然而至。

腊月二十四过后，我所在的网络公司便放了假，眼看着同事们忙着订票回家过年，掂量掂量口袋里的人民币，还是硬着头皮致电家里，今年春节不回家了，电话那头奶奶声音有些哽咽，两个孙子都不回家过年，老人家心头不是个滋味。

庚辰年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了，腊月二十八那天，我随着蜂拥的人群乘广深大巴来到了广州，哥哥当时在白云机场打工，那几年白云机场在家乡恩施州招聘了一大批劳务工，安排在白云机场地勤公司干些杂活。我来广州过年，一方面可以和哥哥聚聚，更可以和一大群老乡热闹热闹。

除夕那天，白云机场分外繁忙一些，哥哥和老乡们照例去停机坪干活了，我独自一人呆在宿舍里，宿舍是位于白云机场停机坪背后的一排低矮的平房，中午用盒饭填了肚子，看了会书，便打起瞌睡来，一会便被飞机起飞的轰鸣声惊醒，不得不佩服住在机场周围的人们，每天频繁起降的飞机发出的噪声对人真是一种折磨。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哥哥和老乡们才收工回到宿舍，每人手上拿满了挂历，奶糖和衣物等福利，同样是务工，看来比咱们小网络公司的福利还是强一些。我们商量着晚上团年饭的问题，出去吃，很多店家都人满为患了，而且不合大家口味；自己动手，但瞧瞧宿舍里面的工具的确简陋，除开电饭锅、菜刀、刀板外，就没其它的可用之物了，但做上一道老家过年常吃的腊猪蹄火锅还凑合。原来老家人考虑到猪骨头到这边后不好弄，早在邮寄之前就已经把猪蹄给我们剁好了，并且一同寄来了大蒜、辣椒等调料，只要下锅煮便是。大家一起动手把腊猪蹄给煮上了，等待猪蹄肉煮熟的空闲，大伙儿纷纷拿出自家的过年货来，全都是家乡的土特产，核桃、板栗、玉米泡、苕干、苞谷糖。。。。。。一股脑儿的被摆上了桌，大家边吃边聊，满屋子的恩施方言吸引了几位四川重庆老乡也过来凑热闹，家乡的年味在每个人的回忆里散发。

电饭锅里沸腾的腊猪蹄的香味愈来愈浓了，大伙各自备好碗筷围坐在“火锅”旁，恩施白杨坪陈老乡夹起一块肉尝了尝，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可以动手了，建始官店郝老乡挥挥手连声道：“不忙，不忙”。原来，郝老乡托人从建始老家带来的苞谷酒还没有上桌呢，是呀，咱们土家人过年那能没有酒呢，于是每人斟上满满的一碗酒，齐言来年大家多找钱，而后共饮下第一碗酒。大家边喝边吃边聊，锅里的猪蹄肉渐渐见底，锅里冒起的阵阵热气的和家乡自酿苞谷酒酒气混杂在一起，把每个人的脸都熏得红彤彤的，但脸上洋溢着满足，这一刻，我们什么都不用想，包括千里之外的父母家人。

肉菜都已吃完，酒亦所剩无几，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钟，由远而近的烟花爆竹声渐渐遮盖了这座城市，把酒话家乡已经有些困难，几乎要交头接耳才听得清对方的话语，只好全部散去，来到宿舍外的小广场上，远处白云山上辞旧迎新的烟花已经漫天飞舞，烟花余光下，我分明看到哥哥眼里居然闪着晶莹透亮的泪花。

土家老村壬辰年腊月二十四上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