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雪《作家选刊》四期
“雪,下雪了。”不知是谁的声音惊醒了我的梦。我一下子爬起,套上衣服,下了床,冲出了大门……
呵,好一派银色风光!
听老兵讲,山城重庆是很难得下雪的。即使下,也会“立即化为乌有”。今天我真幸运,看到的并不是“立即化为乌有”,而是的的确确的山城雪。
门前的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看上去既像白色的海绵,是那么的富有弹性;又像白色的棉被,是那么的洁净保暖。
那些被严冬的风,吹皱且发黄的小草,不知不觉地钻进了雪“被窝”。而那些被严寒剥掉了绿的树,浑身赤条条地连忙往雪“外套”里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俄顷,枝头开满了银白的小花。既像盛开的白玫瑰,又像绽放的千树梨花。房屋以及周围的一切,被雪袄裹得紧紧地。天空压得很低,但不觉得沉闷。远处的山峰很快也被雪覆盖了,层峦叠白。虽失去了以前的山林黛色,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草,树木,小溪,房屋,山峰被雪一盖,就像无数的羊羔,洁白而温顺。那些平日里喜欢欢唱的白头翁、画眉、八哥和叽叽喳喳的野麻雀,也不知躲到哪去了。山涧淙淙的小溪似乎也宁静了许多。就连营房围墙外的滔滔长江水,仿佛也听不见“哗哗”声了。在这个境地,人们一定会想起唐代大文学家——柳宗元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绝世佳句。这里静得只剩下我呼吸清新空气和蹑手蹑脚挪动脚步的轻轻共鸣声了。这种境地,虽深潭一样的静,却能漾起淡淡涟漪;虽长夜一样的静,但不觉廖寞空寂。这里的静,是恬恬的静,美丽的静,可爱的静。
巧得很。一列火车像一串螃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吐着白烟“哈吃,哈吃”地爬了过来。忽然,火车大叫一声“呜……呜……”。树木微微颤动了一下,山间发出了“呜……呜……”的回响。不一会,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枝头稀稀疏疏的颤落了一点雪粉。
雪还在慢慢地悠。既不像鹅毛,也不像秋日芦花,恰如三月的柳絮随风飘起。古人谢道韫的“白雪飘飘何所似,未若因风起柳絮”把雪的飘逸柔美刻画到了极致。
北国的雪天,我虽没亲身感受过,但从电视上和人们的口中也大致的了解一些。冬天,意味着冰天雪地,白皑皑的一片。雪像沙尘,干散散的,被风一吹,漫天飞扬。江南的雪,特别是山城的雪,则要湿润的多,晶莹的多。山城的雪,白的嫩润。像处女的肌肤,但更柔美;像白色的浪花,但更艳丽;像山城的白雾,但更朦胧;像……啊!美丽的山城雪啊!我不知用什么来形容你,比喻你。你就是一切白色的美丽结晶。
雪,慢慢地停了,天空逐渐变得开朗。一轮旭日?照着山川河流,周围的一切都变的光彩夺目,使人眼花缭乱。侧耳细听,“嘀哒”,“嘀嗒”,“嘀嗒”……。慢慢地,枝头的小白花在谢失。屋檐的雪水在轻悠的往下落,但没有结冰棱。地上的雪被也在慢慢地变薄,可以看清有的小草冒出了可爱的小脑袋。远处的山,翠白分明。渐渐地,一切都变成了水晶模样。有的透明,有的不透明,有种说不出的晶莹剔透、娇柔朦胧的美。被阳光一照,都十分的耀眼。滚滚的长江,此时也突然睡醒了,激舞着白练,萦绕在山城的周围。这大概就是白雪公主赐予山城冬天的礼物吧。
阳光越来越耀眼,雪渐渐地融了。融了的积雪,化着清明的水液,滋润着地上的万物。草、树以及其他植物尽情地吸吮着大自然母亲的乳汁。多数的小草变得碧青油亮,少数的纤藤也鼓起了干瘪的身躯,显得挺精神。树木洁净鲜明,虽失去了漂亮外衣,树干、树枝却也鲜嫩的很。个别的常青树就像用融化了的翡翠,从头到脚浇了一遍,显得格外的苍翠碧绿。营房更是清新干净。整个山城就如被洗礼了一样,光鲜照人。
化了的雪水,汇集在一起,变成了小溪的血液,带着万物身上的肮脏,缓缓的流淌……
雪。下了,又化了。她悄然的来了,装扮着自然。化着了雪水,哺育着植物,洗涤着万物,又默默地走了。我们的战士不就像这瑞雪一样吗?默默的来,又悄悄地走。为营房增春添绿,为部队输送着新鲜血液。
啊!美丽、无私的山城雪啊!请你再下吧,永远的下吧!洗净自然的每一个角落;哺育植物,使其健康的成长。洗净人们的灵魂,使人们都变得无私、磊落!就像我们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