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淡出我视线的那一刻起，是不是就注定了不会再有高山流水

叶卷莺啼，瘦了树梢，醉了仙桃。我独自走在这条小路上，听着某些人的欢声笑语，心底却生出一丝苍凉。多好的秋天，多好的人们。只可惜，它不属于我。

慢慢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叶子。泛黄的叶子褶皱成团，是载不动这肃杀，还是装不下这风华？我默默地看着，轻抚着指尖滴落在叶间的泪，想着。那个关于你的回忆。

你还记得吧，那个雨后的晌午，那个后来让我一生憾恨的决定，你拎着壶来水房打水，那张我原以为只对我才会邪恶的笑脸，在对着一个女孩嘻嘻哈哈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正站在你对面愣愣的我吧。那个时候，我曾经自私的希望我的手变成一把剪刀，剪切下你此刻的笑容，粘贴在我记忆的橱窗里，只为我自己。只是今天，我开始讨厌自己，为何我要在那样的场景下，在你无意间抬头和我目光对视的那一眼，狠狠地宣泄了我的冷漠与嘲讽之后，头也不回地走开。我曾想，那个被我无故泄愤的你，是否因为不知道祸从何来而感到惶惶不安，又是否在后来被我视而不见，躲躲闪闪的每个相遇的偶然中欲言又止了呢。

回忆会被顺时针的榨干，在我幼稚的以为忘却便风轻云淡的时候，我却终于再次遇见了你。一年，很短的时间，短到它无力改变你我的容颜；一年，太长，长到足矣陌生了彼此心里的路。这两个曾经相识甚至相知的少年，此时此刻，在这条小路上，是这秋天里最苍凉的风景了吧。

我们两个就那么远远地站着，这个我无法用脚步丈量的距离，是我目光触及你脚尖的奢侈，也是这样的距离，让我看不清你眼里我的狼狈。我不知道是风颤抖了我的手，还是我的手拨乱了风的心，就好像你永远不会知道，久违了时光的那些人，在后来每次的回忆里会不会渐渐被碾成碎片，然后在某个微笑的瞬间却蓦地惹红了谁的眼。

枫叶不再随风起舞了，这个秋天，风来的太迟。太累了吗？还是见证了太多的别离，而吝啬到再也不愿为我们跳一支舞了吗？是啊，我们不是恋人，可是好像也不再是朋友了。这是两个平淡得无人知晓的老同学一次偶然的碰面，不惊天地，不泣鬼神，无权激惹尘埃，无处晓风残月。可是即使如此，难道连一丝微微的叶动赶咐之声借来打破这尴尬的寂静都不可以吗？

是不是过了很久，你才缓缓地向我走来。我早已不记得。

你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我也静静地看着你，你的眼是这样的美，美的清澈似水，美得浩瀚如海。我看到了你眼底的澎湃，一如我的澎湃。或许，是我太激动了吧，是我太想知道你这一年里抑或平凡抑或跌宕的过往了吧，才会在这样突兀的碰面中如此的不知所措，如此的歇斯底里。

“你还好吧。”这是一年来我最希望听到的声音，那么轻，又那么重。我点了点头，再也没有勇气看着你。我说不出那句迟来的对不起，我无法告诉你这些我们曾经珍视的友谊因为我的莫名其妙被封存在了谷底，化成淤泥，然后随时间干枯在荒野里。

“我朋友在等我。你保重吧，好好照顾自己。”这是谁说的话，我无法理解的语言。它漩涡一样穿透我的耳膜，流进了我的喉咙里，回旋着，然后又忽然凝固了，终于化不开。

你就这样离开了，对吗?

是的，你就这样离开了。几句简短的寒暄都不舍得。是在怪我吗？怪我把你置于无可奈何的境地？怪我陷你于疑惑中不能自拔？怪我将昔日的友谊弃之不顾？

你怪我吧。我不怪你。

秋天的风散散的，吹的树没了精神。记忆在倒带。

很熟悉的声音，是你吗？

我开始慌乱地寻找这声音的源头，却发现有那么多双眼睛在怔怔的看着我。

恐慌。不安。

“不听课就出去吧。”第一次得到老师这样的警告。

这个警告本不该属于我。

我盯着那个在我毫不知情时飞来的粉笔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窗前的日历被风扯开了伤疤，恍惚间我的心情也随着日历散落一地。就像我们永远无法阻止生命的终结一样，我阻止不了这些文字结束在高中的句号里：毕业季。

我亲眼看着你走出学校的大门。但是，你看不见我。

浅浅的泪痕，深深的祝福。

那一刻，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愿望，我希望可以有谁能够悄悄潜伏在你的耳边，轻轻地告诉你，告诉你这些让我们友谊失散在尘风中的岁月，告诉你曾经慌乱了青春的我每个滴血的往昔，直到让你能够猛然地回头，长长地看上我一眼，就可以。

然而你没有，你还是这样匆匆的离开了，离开的这样毫无悬念。我知道，我不是俞伯牙，你也不是钟子期，可是在我的生命里，从你淡出我视线的那一刻起，是不是就注定了不会再有高山流水。